上世紀90年代,流行著一股出國熱潮。那時候在國外留學的,一心想著學成后如何留下來。如今,留學海外的學子一旦學成,想得更多的是回來,創(chuàng)業(yè)或者找一份體面的工作。因為在世界和平的今天,中國意味著更多的機會。
據(jù)東方慧博人力資源公司、慧博研究院2007年6月發(fā)布的《中國2007海歸人才現(xiàn)狀調(diào)研報告》顯示,超過八成的海歸人員將北京定為首選工作城市。此次調(diào)查采集了有效企業(yè)樣本452個,有效海歸人才樣本1216個,針對海外留學人員群體職業(yè)發(fā)展現(xiàn)狀、企業(yè)使用海歸人才現(xiàn)狀、海歸人員就業(yè)形勢現(xiàn)狀等問題進行調(diào)研。
北京作為中國的首都,又是政治、經(jīng)濟、文化中心,還有2008這個難得一遇的商機,以其獨特的魅力吸引了大部分海歸。
海歸,這個曾經(jīng)無比金貴而今到處可見的群體,在這個無限包容的城市里。開始了自己的創(chuàng)業(yè)之旅。
北京 兜一個圈子再回家
楊巖,29歲,北京人,家世良好。七年前留學于澳大利亞,中途輾轉(zhuǎn)國外多個國家,半年前回到北京。
土生土長的北京人,總是對北京有根深蒂固的情結(jié)。楊巖就是如此。在他22歲之前,從未離開過北京。那時候,覺得哪里都沒有北京好。就算人人說國外好,也不予理會。
2000年,大專畢業(yè)后的楊巖交了女朋友。因為家人不同意,便托關系用一星期辦護照,兩天拿到手,在兩星期內(nèi)把他送了出去。
楊巖說,我很理解外地人在北京的感受。那種感覺,跟我孤身一人飄零在國外很像。呆在澳大利亞的一個小城里,開車出去繞城轉(zhuǎn)一圈,兩個小時就夠了。那里通訊并不發(fā)達,打電話很貴,一秒鐘就要一塊錢。所以,慢慢的和那個女孩就沒聯(lián)系了。
2001年,我回過一次家。發(fā)現(xiàn)女朋友已經(jīng)和別人在一起了,當然也會難過。不過那時候畢竟出過國了,思想也有了轉(zhuǎn)變,學會了客觀看待自己。其實在國外就知識來說學不了多少,學的都是不是知識的知識,是一種思考、分析事物的方式。就好像說一道數(shù)學題,中國人有中國人的解法,外國人有外國人的解法。我學到的是他們的綜合體,是兩種思維。
在國外的中國留學生,基本分為三種:一種是拿著家里的錢揮霍,成天玩的那種;另一種是一心想出國,不惜借錢。出去以后,拼命學習、拼命打工;還有一種是不愛學習,但也每門課都過,不讓父母操心。生活費足夠用,想買奢侈品了就自己打工,節(jié)儉一些,還有富余。
楊巖屬于最后一種。在國外的時候,他已經(jīng)開始了自己的創(chuàng)業(yè)旅途?飚厴I(yè)的時候,他和幾個朋友打算做一些事情,在墨爾本開了中醫(yī)按摩館,生意很好,短時間內(nèi)開了幾家分店。后來,卻因為分利不均而結(jié)束。楊巖說,這件事我沒有參與,只是出謀劃策。通過這件事,我知道了朋友之間做生意也要AA制,這樣關系才能長久。
楊巖當時著手做的,是人們都能想到,卻看不上眼、最不愿意做的事情——賣首飾。他去了一趟浙江義烏,買到了相對低成本的貨品。因為牽扯到進出口貿(mào)易,所以存在關稅、運輸問題。打探一番以后,楊巖決定讓家人分成小包給他郵寄過來,否則成本太高。
這個小生意被他搞得有聲有色,第一批貨,一萬塊人民幣的成本,賺了一萬塊澳幣。他說,錢與價值是兩回事。我確實賺了一些錢,但是最好的是我搞懂了整個進出口貿(mào)易的流程。首飾是如此,以后做化工、做煤炭……都是如此。
有了一定積蓄以后,楊巖打算再次投資。他回了一趟北京,知道了“有模有樣”小店,知道了“蠟手藝術”。于是,他開始研究蠟手制作的技能,開了澳大利亞第一家蠟手館。生意非常好,短時間內(nèi)就賺了很多很多錢。正當他打算開分店的時候,問題出現(xiàn)了。蠟手并不是必需品,每個人只需要做一次,這個市場做完了就沒有市場了。這是個壽命很短的行業(yè)。
澳大利亞房租很貴,一個小小的門臉,一天基本上就要一萬塊人民幣。楊巖賣了跑車、換了一個二手車,又搬了家,換了一個相對小的房子,還找朋友借了很多錢。最終,還是倒閉了。
他拼命打工,半年內(nèi)還清了所有欠債。兩手空空回到想念已久的北京。他說,我在外拼搏了那么久,積累了那么多的經(jīng)驗,終于該回來了。這才是我的家。并且,相對于國外來說,這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這里的國情、人民消費習慣等等,我更加熟悉,更有利于我的發(fā)展。
令人大跌眼鏡的是:回國后的楊巖,選擇的第一份工作居然是保險。很多人都問,以他的條件,為什么不選擇一份更體面的工作?他的回答非常坦誠:我現(xiàn)在需要用最快的方式完成原始積累。保險業(yè),做好了非常能賺錢。并且,最關鍵的是我不想自己眼高手低,變成一個空想主義者。拿家里的錢,也可以自己創(chuàng)業(yè)。可是,那不是我的。很多事情,如果你不親自體驗,你根本就不會有真實的感受。這份工作,能讓我主動去和人溝通,并且最關鍵的一點是,我學會了怎么銷售。這一點,在我以后的生意中非常重要。
楊巖在國外,學會了不管身處什么樣的困境,都要樂觀、積極、永遠向前看。知道了理念是自己唯一的財富,要看到自己的不足,要永不放棄。半年的保險事業(yè),他已經(jīng)有了不少原始積累,也許再過不久,他就可以實現(xiàn)自己開餐廳的夢想。他說:什么能賺錢?需求!有需求才會有市場。
北京 夢開始的地方
陸敏,27歲,杭州人,曾就讀于北京服裝學院。去法國巴黎,是從小的夢想。她問我有沒有看過《奮斗》,說劇中的夏琳就是她的美化版。她一樣窮,且驕傲。但是沒夏琳那么美。相同的是當一名設計師的夢想,以及為之付出的努力。
大學畢業(yè)以后,因為陸敏的一再要求,父母為她籌了一大筆錢去了巴黎。在那里的一所大學主修時裝設計,一心想學成歸來做一流的時裝設計師。現(xiàn)在回想起來,陸敏很感慨,她說,人的資質(zhì)真是天生的,非常有限,不能強求。那時候,我的導師跟我說我不可能成為最好的時裝設計師,不過我還是一門心思學了下去。在我身上,有那股子不服輸?shù)膭蓬^。等我拿到畢業(yè)證書的時候,我突然好像長大了,嘗試著想要面對現(xiàn)實。我知道,我確實不適合做時裝設計師,我可以做很好的臨摹作品,但是我永遠不會有一個自己的完美創(chuàng)意。
這時候,其實有些晚了。我知道我學的這個專業(yè)回到老家將會一無所用,所以,我把目標投向北京。這里,是我學習過的地方,算是我的第二故鄉(xiāng)。我喜歡這里的文化氛圍,還有它獨特的時尚魅力。
我拿著自己的簡歷去了一些服裝行業(yè)。他們對我的文憑很感興趣,可是好一點的公司在看了我的作品后就往往沒了下文,這是在我意料之中的,而一些小廠卻根本不在乎我是否有創(chuàng)作的天分,只得我仿造一些世界名牌做贗品,這是我不愿意的。
找工作的情況不容樂觀,我覺得自己快山窮水盡了。無奈,只得隨便找了一份工作。那個廣告公司并不大,人際關系卻很復雜。我一時很難適應。記得第一個月,我拿到寫著實發(fā)工資:3221元的工資單時,差點哭出來。我在國外呆了三年,雖然拿到過一年獎學金,但也在努力打工。我花掉的錢,和這可憐的工資相比,簡直不成比例。雖然身邊的人都說先干著吧!以后慢慢再說,可是我根本無法接受。那段時間,我都忘記了自己是個海歸,我身邊的人,也都忘了。
我的朋友中,也有這樣命運不濟的海歸。他們都歸結(jié)為是沒趕上好時候,歸結(jié)為中國發(fā)展太快。我不想這樣下去。在父母的提議下,我決定自己干。我住的附近有幾所大學,由此衍生了很多服裝店。我先是租了一個很小的門臉,憑著自己多年從事服裝業(yè)的經(jīng)驗,還有時尚敏感度,我總是能拿到很受歡迎的衣服。小店生意很好,更新也快,逐漸的,成了那附近有名的店。一傳十、十傳百,很多學生都來光顧。后來,我又搬了一個面積比較大的門臉,開始賣一些自己設計的東西。很簡單,可能就是一個麻布縫成的包,或者是百褶的長裙。說實話,并沒有多少設計理念,但是,都是我喜歡的,并且反響也很好。我不奢求做成自己的品牌,只要有人欣賞就好。還好,我總算沒離設計很遠。
要成為第二個俞敏洪
張克,34歲,大連人。他的本科學位是在美國新澤西州州立大學拿到的,MBA學位是在哥倫比亞大學拿到的,雖然他所就讀的的這兩所大學沒有普林斯頓或耶魯那樣吃香,但在美國也絕對算是非常不錯的學校。上學的時候,我也曾在中餐館打過工。不過只是掙零花錢而已,我始終不太接受靠出賣體力掙錢。
后來,我去了一個小公司打工,也是瑣碎的工作,貌似沒有前途。一年以后,我的部門經(jīng)理去了西岸的硅谷。由于我勤懇努力,這個位子由我接替。我的薪水從3400美元提升到了7600美元一個月。這一切好像是水到渠成。那時候,巧的是我的頂頭上司也是中國人。他對我很器重,說有機會就幫我推薦。
工作似乎穩(wěn)定了,并且有很大上升空間?墒俏彝蝗环浅7浅O肽钪袊。這份工作很忙碌,除了忙碌,再也沒有其他娛樂。我身邊沒有什么朋友,到了周末,只好一個人去中國餐館吃飯。并且我還是很節(jié)儉的一個人,我對于名牌什么的都沒有概念,只要穿得干凈得體就好。
我找不到呆在那里的理由。于是,毅然回國。我沒有回大連,而是選擇了北京。因為那時候我知道了一個人——俞敏洪。我覺得他非常了不起,是在做對國家、對社會有用的事情。這就超出工作的范疇了,這是事業(yè)。我不想辛勤打工,就為了錢。我也想實現(xiàn)自己的夢想。
現(xiàn)在,張克在北京一所著名高校當老師。生活依然很規(guī)律,有課的時候就去學校,空閑的時候還可以去外面講課。和學生在一起,單純而又快樂。從表面上看,張克和其他老師沒什么不同。但是在他心里,有一個遙遠的夢想。他說,我只是邁出了第一步。(趙瑋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