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夢
蘇童,這個著名青年作家,伴隨著他的處女作《第八個是銅像》的問世,從自稱為第一部真正小說《桑園留念》隆重分娩到《大紅燈籠高高掛》,從力作《紅粉》粉墨登上銀幕到長篇小說《米》的落地,他的名字已響當當回響在文壇。
蘇童的小說寫得好,用他自己的話講是善于捕捉陽光,這一縷縷靈性的陽光一半是他面前平凡的世界給的,另一半則是他平凡的妻子魏紅給的。聆聽他與愛妻那悠揚的愛情三部曲,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蘇童的成名魏紅功不可沒。
姍姍來遲的初戀
自古有六城門之說的蘇州城北有兩座姐妹橋,一名曰南馬路橋,一名曰北馬路橋。蘇童就出生在離北馬路橋不遠的一個到處冒生竹子的庭院里,時間是1963年1月23日的小年夜。而在橋的另一頭,早在兩個多月前就降臨了一個名叫魏紅的女孩。蘇童和魏紅天生有點緣分,雙方的父母都在同一個單位上班,當他們在各自父母懷里咿呀學語時,就已經(jīng)「認識」啦。
從小學到高中,蘇童和魏紅都在同一個學校讀書,但他們很少來往。6年的齊門小學生活是他們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但因兩家隔著一條運河,而未成為親密的小伙伴。進入蘇州39中后,蘇童開始引起魏紅的注意,那時每學期公布學習成績,他的名字都排在前面,每次作文他的文章都被評為范文張榜展覽,還經(jīng)常代表學校到南京參加作文競賽。到高中階段后,魏紅對蘇童更加敬佩,同時蘇童也被魏紅吸引住了。魏紅是學校的文藝骨干,大小節(jié)目的娛樂活動都由她主持,不僅歌唱得好聽,舞也跳得美。兩人之間那層朦朦朧朧的感覺就是從這兒散開來的,但身為學生會主席的蘇童從不敢張嘴和有所表示,倒是魏紅膽子稍大點兒,揪住搞文藝活動的機會,非拉蘇童下水聯(lián)袂表演節(jié)目不可;具^得真快,一陣風過校園里就鋪了一層殘紅,還未等蘇童鼓起勇氣向魏紅說點什么,倉促的少年時光就把一切都凝住了。
1980年,蘇童如愿考取北京師范大學中文系,18歲的他第一次邁出江蘇省界,開始了新的生活;魏紅卻因高考落榜就業(yè)于蘇州電視機廠,過早地邁入了社會。在蘇童整整4年大學生活里,魏紅只和他在假期里簡單地見過幾次面。
1984年,蘇童懷揣發(fā)表的5篇小說和一沓詩歌,畢業(yè)分配到南京藝術學院工作,擔任工藝系的輔導員。蘇童每天都在宿舍里寫他的小說和詩,魏紅的影子又開始在蘇童面前晃來晃去,中學時她在舞臺上表演西藏舞、送軍糧之類節(jié)目的撩人情景又一次朝他襲來。蘇童最終鼓起勇氣在二姐面前求救。于是,蘇童的二姐欣然替蘇童當起了紅娘,把一根紅線牽到了鄰居魏紅家。當猝不及防的魏紅得知來家坐坐的蘇姐原來是為蘇童提婚時,顧不得臉紅就一口答應了,多年的愛慕相思終于有最動聽的回音,這顆定心丸吃早點該多好!
初戀給了蘇童無窮的激情和旺盛的創(chuàng)作欲,并給他帶來了接踵而至的好運。他先是從南藝調(diào)到夢想已久的《鍾山》雜志社做了編輯,打進文學圈,生活一下子充滿了陽光。在愛情的魔力感召下,無數(shù)個夜晚蘇童都蝸居在編輯部那一堆辦公桌的空隙里揮筆疾書,夏天點蚊香熏蟲,冬天燃煤爐取暖,在格子紙上爬出了一篇篇小說,還有一首首滾燙的送給魏紅的情詩。1986年秋季《十月》雜志終于刊登了蘇童一個短篇,緊接著《收獲》雜志也發(fā)表了另外一篇,之后,《上海文學》、《北京文學》、《解放軍文藝》等刊物陸續(xù)登載他的短篇,希望之門正式向蘇童開啟了。
欠賢妻一把眼淚
1986年11月16日,是蘇童和魏紅一生中都永不褪色的一天。兩人領到了紅紅的結婚證,婚紗照里的蘇童躊躇滿志,神采流溢;魏紅則笑成了一朵花。年底兩人就張燈結彩,在紅燭閃閃中入了洞房,筑起了「圍城」。
蜜月過后,蘇童去了南京上班,魏紅被單位推蔫到蘇州職工電子大學,就讀無線電應用專業(yè)。蘇童還照樣忙他的小說,隨著名篇《一九三四年的逃亡》問世,評論家開始聚焦他這個文壇新秀。
也許是因為蘇童比妻子年齡小點的緣故,他繼續(xù)在南京過他的逍遙自在的日子,很少關注過妻子的學業(yè)壓力,替她分擔一點力所能及的家務,這種由情感相依而生出的懶惰和自私,差點導致一場大禍。那是在魏紅懷孕7個月的時候,一天蘇童回蘇州小家過節(jié),雞叫三更時分,魏紅突然原因未明地咯血,幾乎是從嘴里噴出來一般,她不忍叫醒蘇童,自己接了半個臉盆。但這時被吵醒的蘇童,只睜睜眼說了聲「怎么吐這么多血」又埋頭睡去。好在婆婆聞聲趕過來,忙喊家人把魏紅送進了蘇州地區(qū)醫(yī)院,醫(yī)生說若再拖延一會兒怕是大人孩子都有危險!蘇童驚出了一身冷汗。在醫(yī)院陪伴妻子的日子,他經(jīng)常接受一種良心的自責。
1989年2月28日,蘇童和魏紅有了他們愛情的結晶--可愛的「小天使」天米誕生。
1989年國慶節(jié)前夕,蘇童母親被診斷為癌癥晚期,使蘇童和魏紅都陷入了極端痛苦之中。魏紅深深了解蘇童對母親的那份無法形容的孝愛,如果婆婆有個三長兩短,夫君將如何能承受!作為兒媳,她盡力在婆婆彌留之際做最大的回報和挽留,每天都忙得挨不上板凳,還要挖空心思松弛丈夫的緊張神經(jīng),這些都讓蘇童好生感動。
經(jīng)過妻子咯血的拷問,經(jīng)過母親過早去世的煎熬,蘇童痛恨以前的自己,看著身邊整日為生活奔波日顯憔悴的愛妻,一股歉疚感涌上心頭。再也不能讓妻子如此含辛茹苦了,自己該像個大老爺們樣,一肩把事業(yè)撐起來,一肩留給妻女依靠!
甜密的三口之家
經(jīng)過婚后情感大碰撞后的蘇童,洗盡了不該有的粗疏之心。
這時已調(diào)到江蘇省作協(xié)當了專業(yè)作家的蘇童,立即決定把夫人從蘇州也調(diào)到南京,兩地分居不是個完整的家!1991年年初,魏紅喜氣洋洋地搬進了蘇童在南京棲身的小閣樓,兩人高興得就像又結了一次婚一般。只是委屈了他們才兩歲多一點的乖女兒,小天米還要過段時間才可以從外婆家接過來。
夫婦倆住在一個屋檐下,路板石階不再冒出落寞的青苔,平實的生活里一下子蕩起美妙的旋律。魏紅喜歡看蘇童在書房里制造「精神食糧」,每每見丈夫一坐下來就嘩啦五六千字出來,心里特驕傲和榮耀。蘇童常弄一汽車朋友到家里來海侃、喝酒、搓麻將,魏紅很樂意侍候這幫子文人騷客,往往忙得在客聽和廚房兩頭打轉(zhuǎn)轉(zhuǎn)。閑下來的時候,蘇童也喜歡哼著歌,踩著自行車上街幫魏紅打點醬油,買點菜什么的,那副悠閑相只能用「快活」兩字形容。周末時,兩人會打打網(wǎng)球、游游泳,或者到中山陵、玄武湖、雨花臺走走,順道再捕捉一點靈感,蘇童又能借題發(fā)揮弄個中篇出來。長篇小說《米》就誕生在這個春風惹人醉的季節(jié)。
有朋友問魏紅,和蘇童之間是否有距離感,魏紅說,她沒把蘇童當成名人看待,在她心中他只是她的男人,她和他是完全平等的。
有朋友問蘇童,怎么對老婆如此忠貞,蘇童說,他只知道魏紅是個放著首飾不戴,放著保姆不請的賢內(nèi)助,她不僅幫他生了個乖女兒,還「分娩」了一個新的蘇童。
(摘自《重慶晚報》1999年4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