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刊用《中國新聞周刊》稿件務經(jīng)書面授權)
相對來說,看電影我屬于票友級別。多數(shù)情況下看個熱鬧,回來發(fā)個牢騷,至少我寫影評的時候,單單是從文科生的角度出發(fā),除了感覺之外,就別無他求,不會從技術層面上去追究是非。我以前有個同事專門給我所服務的雜志寫影評,整天除了寫字,就泡在北京月壇南街的盜版光碟小攤上。他的神奇之處在于,首映式放映過后的次日,他的影評就能見報,且轉載率極高。用通俗的話講,我這個半路出家的影評人員,是需要向他致敬的。
但是,致敬這個詞在網(wǎng)絡時代的電影語境之下衍生出另外一個含義來,這是我所始料不及的。比如說,導演A向導演B致敬,不是說A要脫帽致禮做高山仰止狀,而是在自己的電影里運用導演B某個靈光一現(xiàn)的構想,或是一個經(jīng)典動作,或是一個經(jīng)典表情,或是一個經(jīng)典場景,或是一句經(jīng)典臺詞——這就是致敬。作為文字工作者,我毋寧認為這多少有些抄襲的嫌疑。
比如說周星馳的《功夫》,他解釋了自己如何向大師致敬的:“一個就是鮮血從門口涌出來的畫面,當時我想要表現(xiàn)一種恐怖的感覺,自然而然就想到要借鑒恐怖片,第一個想起的就是史丹利·庫布里克在《閃靈》中的這個場景,所以就拿來用,也算是對大師的致敬吧;另外一個地方就是在影片最后我黑衫白褲的裝束,其實是來自于當年李小龍的電影《龍爭虎斗》中的造型。”也就是說,《功夫》這部片子,周星馳是向史丹利·庫布里克和李小龍致了敬的。
年底的電影比較多,諸路神仙各顯神通,影評充斥于報紙雜志的版面,仔細看來,彼此“致敬”的不在少數(shù)。又比如,陸游說“紅酥手,黃藤酒”,我說“紅豬手,黃藤酒”,那就是向陸游致敬了。類似的還有,楊振寧老夫少妻,我稱之為“二八新娘八二郎,白發(fā)蒼蒼對紅妝。鴛鴦被里成雙夜,一樹梨花壓海棠!边@是向蘇東坡致敬。
致敬的方式是使用橋段。這個詞也是我剛剛學會的。所謂橋段,有人簡而言之,說是經(jīng)典片斷。我想,橋段大意是指A使用的B作品(含電影、小說、戲劇)里的一些經(jīng)典東西,如前所述,包括動作、表情、場景、臺詞等。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嘛。周星馳幾乎是依靠橋段發(fā)家的。比如,上文提及的橋段就是“鮮血從門里涌出來”;《天下無賊》里的橋段則是,“這次出來,我們鍛煉了隊伍,擴大了影響!边@是馮小剛自己向自己致敬了。
至于為什么稱作“橋段”,尚待做進一步研究。這個問題曾經(jīng)使我困惑了很久。《青年參考》的記者蕭方老師,聞之頗為不解,他說,誠如君之所言,所有的三級片都是橋段,都是向全人類致敬。我今天愿意把這句話作為橋段,我向他致敬。
(來源:《中國新聞周刊》;作者:賈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