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刊用中國《中華文摘》稿件務經書面授權)
文/顧力
王潮歌,1988年畢業(yè)于北京廣播學院電視導演專業(yè)。1995年在人民大會堂上演的舞臺劇《華夏民族魂》獲得巨大成功,奠定了她在舞臺創(chuàng)作領域的特殊地位。而后《共創(chuàng)明天》、《走向新世紀》、《天年之夢》、《以和平的名義》、《為你而生》、《乘愿再來》等大型演出相繼問世,使她詩意而充滿哲思的創(chuàng)作風格愈加顯著。她與張藝謀、攀躍被稱為導演界的“鐵三角”,在國內首創(chuàng)了“大型山水實景演出”這一獨立于歌劇、舞劇、話劇等傳統(tǒng)演出形式之外的全新舞臺演出形式。并在長達6年的合作中,聯(lián)手創(chuàng)作了《印象•劉三姐》、《印象•麗江》、《印象•西湖》和《印象•海南島》等一系列膾炙人口的實景演出。
在北京奧運會開幕式核心創(chuàng)意團隊中有一位年輕的女性,她既是張藝謀“鐵三角”導演團隊里惟一的女性,也是最年輕的成員。她就是舞臺劇先鋒導演王潮歌。
國慶60周年晚會上夢幻般的“光立方”表演令人嘆為觀止,這個可媲美北京奧運會開幕式“擊缶而歌”和“活字印刷”的創(chuàng)意演出,依然是張藝謀、王潮歌和攀躍“鐵三角”的神來之筆。它讓我們再次將目光投向這位最具創(chuàng)新精神的浪漫主義女導演。
在王潮歌的照片資料中,我們感嘆這位成功導演竟如此善變,其程度可謂“判若兩人”——或手執(zhí)話筒,凝眉大吼,咄咄逼人;或風姿綽約,眼神中蕩漾著笑意,優(yōu)雅迷人。
兩類不同影像,引我們走入王潮歌的兩個工作場景:其一,海拔3100米的玉龍雪山之上,執(zhí)導《印象•麗江》,她幾個月都是穿件棉服裹個頭巾,眼神凌厲,頂著撲面的近十級山風,用盡全力向演員喊出每一句命令。其二,紐約大都會歌劇院,排練《秦始皇》,她連續(xù)兩個月每天穿衣服不重樣,且衣著考究,這個“高頻率變裝紀錄”看得老外眼花繚亂,就剩下說Beautiful了。
然而,談王潮歌的衣著,或是談她比男人還強悍的工作風格,在她看來,早成了媒體采訪她的窠臼。作為藝術家,她更希望媒體關注和評論她的作品,期待在思想上具有挑戰(zhàn)性的對談。
遇到三個夠寬廣的男人
我無法擺脫以往采訪的窠臼,還是得先從王潮歌遇到的三個“夠寬廣”的男人說起,因為這是她生活和工作中,能與她思想抗衡且意義非凡的人——她的老公兼老師徐東,她的老搭檔攀躍,還有她最知名的合作伙伴張藝謀。
王潮歌的老公是她大學時的班主任!袄瞎侨鐏矸穑沂菍O猴子,永遠都跳不出他的手掌心”,王潮歌常常覺得自己就像徐東眼里的大孩子,無論做什么都能得到他欣賞的目光。他能欣賞她的智慧,能容忍她的凌厲,能激發(fā)她的靈感。徐東則這樣評價王潮歌:“她是個收藏男人思想的人!
自2003年開始,張藝謀、王潮歌和攀躍就形成了堅不可摧的導演“鐵三角”。往前追溯,王潮歌和攀躍自1996年就成了誰也離不開誰的老搭檔。從“印象系列”到多明戈主演的歌劇《秦始皇》,再到共同執(zhí)導2008年北京奧運會開、閉幕式,不但“鐵三角”這個稱呼隨著媒體的報道開始為人熟知,而且一種由眾多非專業(yè)演員在實景中進行表演的表達方式也成為“鐵三角”特有的藝術語言!案鷱埶囍\在一起工作壓力會很大,因為他就像高山一樣讓人仰望。要想跟他一樣高,只有使勁往上攀登。” 王潮歌這樣說。
對創(chuàng)意的激烈交鋒“上癮”
其實,對強勢男性的思想,王潮歌不僅是“收藏”,更多時候也會發(fā)起挑戰(zhàn)。
和印象中那種溫情脈脈的合作關系不同,他們這個“鐵三角”的重要特征是競爭。他們的每一次相遇都是火花四濺,戰(zhàn)爭連綿,好似一場漫長的馬拉松賽,每個人都竭盡全力。有點兒像運動員在賽場上有領跑,他們是互相領跑,到終點時,常為噴薄而出的潛力所震驚。
王潮歌說:“我們一起在前期的創(chuàng)意非常重要,這個過程是一個‘打’的過程。這個‘打’并不是意見不一樣,老不一樣就不會在一塊兒搭檔了,關鍵是有一個競爭,看一個人說出一個好主意,另外一個人就想馬上再拿一個更好的把他壓下去,是一種較勁兒!遍L此以往,三個人對這種激烈的交鋒“上了癮”。
王潮歌覺得只有在對手之間才能產生真正的友誼!八麄儾蛔屩遥步洺5卮驌粑,他們好像不太把我當女性吧。所以,大家也不怎么開玩笑,也不會說,誰是女性,誰年紀小,誰怎么,不會。而他們如果真的這么做,我還真的會不高興。因為我覺得我還是不愿意大家在工作之中分出個男男女女,我還是希望大家能夠覺得我有分量!
實景演出,辛苦自得
工作中的王潮歌,其“熱情和用心可以打120分,戰(zhàn)神附體、刀槍不入、金剛不壞”。吃不上飯讓無數(shù)演藝人頭疼不已,實景拍攝時的王潮歌也往往是“有飯有菜的正經飯一天有一頓而且是夜里才吃上就不錯了”。在拍《印象•劉三姐》時,這個曾經將近十天沒怎么吃過飯、餓了就以咖啡和葡萄干充饑的女人,讓那些漁民演員一遍遍問,王導是不是吃了什么補品?在他們都餓了都困了都累得要趴下的時候,這個看起來瘦小的女人竟然還在他們眼前精神抖擻地晃來晃去。幾天下來,他們仍不理解,但是他們服了,這些粗獷的漢子,對面前這個能力過人的女導演言聽計從。
這些因印象演出而成為專職演員的農民和漁民,也帶給王潮歌人生的感悟:“真到了山里,靜下來,這時候你不覺得你的都市生活是高貴的,就算你有八個手機,電腦一大堆,你都沒他們牛,他們是天人合一的,滿足不在物質多少!
印象演出改善了她的生命觀,讓她真正知道了什么叫天人合一,也充分領略到了大自然的魅力!拔液鋈话l(fā)現(xiàn)其實以前我一直活在很小的范圍里,坐井觀天,一旦我跳出個人藩籬,我就覺得天地寬了!
王潮歌說:“印象演出是天賜的,我渴求這種賜予,但我更知道天道酬勤!睅缀趺坎坑∠笞髌范細v經多次推翻重來、調整修改的過程,有時似乎有點不近人情。面對不解和情緒,王潮歌總會兩眼泛光用堅定的語氣說:“我是個老導演了,相信我吧。”而事實往往能證明她的判斷是正確的。
在一次論壇上,王潮歌以《不躲閃,不抱怨》為題做演講,讓在座嘉賓稱道不已。她說:“這是一個男性社會,作為一個女性,想在社會中占有一席之地,享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天地,真的是要從男人們手里奪的。第一,相信我一定要比他更勤奮;第二,一定要比他更聰明;第三,一定要學會投降,學會撒嬌的能力,因為所有的男性都有憐香惜玉的心境。在一定場合向男人投投降、示示弱是可以的,但是不要讓我們逮到機會,我們用我們更多的勤奮,用我們更聰明的智慧贏得一分天下!
對自己負責任,給女兒做榜樣
“一個女人如果成功了,大家就會覺得她一定要有男人的性格或者男人的氣質,要么就是一身傷痛,離婚或一個人隱忍著,孩子不認識你,爹娘也沒人管。我不明白為什么一方面好了,另一方面就要很倒霉?”王潮歌是令人羨慕和佩服的,是她能將自己的成功,穩(wěn)穩(wěn)地定位在事業(yè)和家庭的雙重完滿。
王潮歌的家門前刻著“東歌福地”四個字,讓人艷羨這對夫妻的恩愛和有心。她的女兒娜妞有個與眾不同的學名:東歌自在。不隨爸爸媽媽任何一個人的姓,而是取父母名字中的一個字。王潮歌的解釋是:“這樣更體現(xiàn)出孩子與父母不可分的關系。對于‘自在’兩個字,這是一種期望,期望女兒將來自由自在,有鮮明的個性,是自信的、有作為的,也相信天地之大自有我在。”
看到歌曲《懂你》的MTV,王潮歌為那位母親的隱忍、寬厚和奉獻所感動,但她覺得母愛可以有新的詮釋。她認為,奉獻出一切給孩子未必就是對一個生命真正負責任!拔覍ψ约贺撠熑危褪菍Ω改、對孩子、對丈夫、對社會、對所有人負責任。如果我把自己弄沒了,每天只會嘮叨孩子該怎么吃、怎么穿,甚至抱怨自己為家庭犧牲了一切,這是我不要的!
忙碌的工作,使她和女兒在一起的時間不多!耙苍S我可以留給她一些智慧,也許我會成為她的驕傲,也許我會讓她知道一種可能——性別從來不是一種界限,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我覺得這就盡到了母親應該盡的責任!
對話王潮歌
《中國女性》:執(zhí)導實景演出,非常辛苦,你卻樂此不疲,為什么?
王潮歌:實景演出讓我有三重收獲。第一重是道德上的自我滿足。我們在當?shù)卣心嫉难輪T,很多是當?shù)氐霓r民、漁民。我們能通過藝術創(chuàng)作讓他們找到職業(yè),找到自信,過上更好的生活。這讓我們感到心變得很陽光。能感受到幫助別人的快樂。這是我們的福氣。
第二重,實景演出讓我們總有機會、總有地方實現(xiàn)自己的夢想,作為藝術家,這是非常幸運的。
第三重是經濟上的好處,這也沒什么可避諱的。我們辛苦工作,票房好了,我們受益。它不僅讓我們養(yǎng)家糊口,能過上富裕生活,而且能讓我們沒有后顧之憂地去創(chuàng)作。
《中國女性》:跟兩位強勢的男性導演合作,如何確保在創(chuàng)作的過程中能發(fā)出自己的聲音?
王潮歌:我們的創(chuàng)作不是按性別分配工作的。主要看每個人的優(yōu)勢。比如我的長處是文學和演員的調配,攀躍強在視覺上,張藝謀則很擅長宏觀的掌控。
《中國女性》: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張藝謀怎么看你向他發(fā)起的挑戰(zhàn)?
王潮歌:他有時候說了一個方案然后就自己說“這主意好極了”,我和攀躍上來就“打擊”他,有時我們爭得臉都紅了,蹦得老高。他就急了說:“這有什么不好?”我們就說怎么怎么不好,就拿出一個好主意。他說在他電影工作的小范圍里邊,很少有人這么無情地對他進行打擊。開始這讓他很不習慣,但是慢慢他發(fā)現(xiàn)這種打擊能讓他奮發(fā)圖強。
《中國女性》:下一部作品將是怎樣的?
王潮歌:《印象•大紅袍》在2009年年底上映,這是一部有關茶文化的演出,我們想讓觀眾暫時放下快節(jié)奏生活的煩惱,慢下來,品味生活質樸的樂趣。
《中國女性》:對于舞臺還有哪些夢想?
王潮歌:我對自己的生命很好奇,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是什么樣子。藝術家最怕創(chuàng)作靈感枯竭,我認為我現(xiàn)在還在高峰期呢,那些個好點子就像溫泉水的小水泡,正不斷地往外涌呢。
(摘自《中國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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