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今年12月1日是第二十一個世界艾滋病日。 據(jù)估計,中國現(xiàn)存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和病人約70萬,其中艾滋病病人8.5萬。目前,全國共有7.8萬兒童因艾滋病失去單親或雙親。由于社會歧視,他們飽嘗了人間的冷暖悲歡,有的無法上學,有的生活困難,有的孤獨無助。為了保障艾滋病致孤兒童的合法權益,我國出臺了一系列政策法規(guī)。例如,所有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和病人家庭的兒童都能免費上學、鼓勵親屬和社會收養(yǎng)艾滋病致孤兒童等。然而,消除艾滋歧視,仍需要全社會的長期努力。
今天,本報推出山西臨汾部分艾滋病兒童生存狀況的報道,以期喚起人們對這個特殊群體的關愛。
在寒冷的教室里,11個孩子正低著頭寫作業(yè)。由于鍋爐壞了,沒有暖氣,他們的小手都蜷縮在袖管里。一個年齡較小的孩子,不停地吸著長長的鼻涕。
這個課堂共有13個孩子,但常常有一兩個座位空著。因為,這些孩子都是病人,不時會有人因感冒發(fā)燒而缺席。
也許,這是世界上最特殊的一所學校。全校只有13個孩子,最小的7歲,最大的12歲,都上小學三年級。學校沒有編制,沒有經(jīng)費,只能靠四處“化緣”。
也許,這是世界上最特殊的一群兒童。13個孩子都是來自農(nóng)村的艾滋病患者,母親都因艾滋病去世。其中,一個孩子父母雙亡,其他孩子的父親常年在外打工,偶爾才來看看孩子。
也許,這是世界上最特殊的一家醫(yī)院。除了收治普通艾滋病人,還收養(yǎng)了一群艾滋病兒童。
從山西省臨汾市區(qū)東行15公里,便是堯都區(qū)縣底鎮(zhèn)東里村。在一個黃土坡上,孤零零地散落著幾排平房,那就是臨汾市傳染病醫(yī)院艾滋病區(qū),院長郭小平取名為“綠色港灣”。
苦澀的童年——
生下來就是為了活下去
幸福的童年都是相似的,不幸的童年各有各的不幸。
13個孩子從一降生,便因母嬰傳播感染了艾滋病病毒。幾年后,母親陸續(xù)逝世,他們也相繼發(fā)病,打針、吃藥、輸液,成為他們童年最苦澀的記憶。
艾滋病抗病毒藥物有個特點,一旦服用,不能間斷,如果隨意停藥,就可能產(chǎn)生耐藥,最終導致無藥可用。有一個艾滋病兒童,從小把藥當飯吃。即便是病重,飯咽不下去,藥也能咽下去。不管是膠囊還是片劑,不管味道多苦,孩子塞進嘴里就嚼,嚼碎了才咽下去。對于這群特殊的孩子來說,生下來似乎就是為了活下去。
馬麗琴,一位文靜的醫(yī)生。自2004年7月“綠色港灣”成立,她就在這里工作。
苗苗是她見到的第一個艾滋病孩子。2004年9月,她站在醫(yī)院門口,遠遠看到黃土坡下冒出三個光禿禿的腦袋,苗苗、爸爸和爺爺。很顯然,這是一個典型的女性缺失家庭。
一見到孩子,馬麗琴的眼淚便掉了下來。5歲的孩子,看起來只有兩三歲的樣子,又瘦又小,頭耷拉著,病怏怏的。經(jīng)檢查,他的免疫系統(tǒng)嚴重破壞,肺部、腸道都出現(xiàn)感染,已處于艾滋病晚期。根據(jù)臨床經(jīng)驗預測,苗苗的生命最長只有兩年。
當時,我國尚無兒童抗病毒藥物。為了讓孩子活下去,醫(yī)生把成人用藥掰成小份,根據(jù)孩子的身高體重,減量服用。這種“雞尾酒療法”持續(xù)了一年多,療效不錯。2006年4月,美國克林頓基金會開始免費提供兒童抗病毒藥物,苗苗有幸成為受益者。
在苗苗之后,“綠色港灣”又陸續(xù)來了很多艾滋病兒童。很多人自從住進這里,就再也沒有離開過。
在醫(yī)學上,CD4細胞是衡量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免疫力的重要指標。正常人血液中的CD4細胞數(shù)量約為每微升800個,當CD4細胞數(shù)小于200,就意味著會因免疫力低下出現(xiàn)機會性感染,需要進行抗病毒治療。當CD4細胞小于50,就是艾滋病晚期。
馬麗琴說,這13個孩子剛來的時候,很多人的CD4細胞只有幾個,甚至為零。對于他們能否活下來,家長幾乎不抱任何希望。然而,經(jīng)過精心治療,所有孩子的CD4細胞都有了大幅提升。
CD4細胞本來是供醫(yī)生參考的數(shù)據(jù),但是,孩子們對此極為敏感。每當抽血結果出來后,他們就會急切地問:“我的CD4細胞是多少?”雖然他們并不懂得這個指標的含義,但是,他們都知道,這與生死相關。誰的低了,就會沉默不語;誰的高了,就會歡呼雀躍。在內(nèi)心深處,他們對死亡有著本能的恐懼。
早熟,是這些孩子的共同特征。一個12歲的女孩,突然跑過來問醫(yī)生:“我長大能結婚嗎?能生小孩嗎?”一個11歲的孩子,儼然是個哲學家,他告訴醫(yī)生:“人都逃不過生老病死!币粋9歲的男孩因嚴重貧血需要輸血,看見父親為錢發(fā)愁,便偷偷用父親的手機給醫(yī)生發(fā)短信:“阿姨,我的CD4細胞又下降了,還有救嗎?我需要輸血,家里沒錢,你能幫幫我嗎?”面對這樣的孩子,馬麗琴的心里滿是酸楚。
艱難的求學——
從病房課堂到編外學校
翠翠是“綠色港灣”收養(yǎng)的第二個孩子。當時,她只有7歲,父母都是艾滋病患者,很小就被人抱養(yǎng),繼而又被轉(zhuǎn)送。在她的心里,奶奶是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
此前,翠翠曾在村小學上一年級。同學們知道她有艾滋病,都叫她“小艾滋”。有的躲她,有的罵她,還有的往她身上吐口水。老師為了不影響全班學習,把她的課桌挪到了最后一排的角落。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翠翠出現(xiàn)了精神異常,不僅害怕見人,而且常?摁[不止,很快就輟學了。于是,奶奶和她一起搬進了“綠色港灣”。奶奶一邊在苗圃里打工,一邊照顧孫女,二人相依為命。
院長郭小平發(fā)現(xiàn),來這里的孩子,大多數(shù)沒上過學。一是由于社會歧視,很多學校不接收;二是由于孩子經(jīng)常出現(xiàn)發(fā)燒、腹瀉、皮疹等癥狀,無法正常上學。為了避免這些孩子成了“廢人”,他決定把一間病房改造為教室,讓孩子們邊治病邊學習。
2005年7月,病房里的“愛心小課堂”誕生了。一塊黑板,四張課桌,4個孩子不分大小,統(tǒng)一上課。孩子們常常是一甩掉輸液瓶,便像小鳥一樣飛進課堂,又說又笑。
第一位教師是從鄰村聘請的,一位戴眼鏡的年輕女性。由于對艾滋病的恐懼,她上課時總戴著一副手套,也不敢靠近孩子們。一下課,就急匆匆地離開,好像生怕被感染。有時,她還會悄悄地問醫(yī)生:“孩子們的汗液會不會傳染?”“我可以穿白大褂上課嗎?”不到半年,這位老師就辭職了。
無奈之下,醫(yī)護人員就成了“臨時教師”。誰下班有空,誰就來上課。有的教認字,有的教英語,有的教唐詩,五花八門。護士長段安芳說:“沒有辦法,誰想到什么就教什么,吆喝一聲就是上課鈴。雖然有點亂,但孩子們畢竟認了些字!
2006年9月1日,幾位愛心人士捐建了一排房子,命名為“紅絲帶小學”。此時,學校已有8名學生。但是,聘請老師依然是最讓人頭疼的事。有的答應要來,但臨到開學又說不來了;有的來了,一看簡陋的校舍,給多少錢也不干。所幸的是,還是有兩位老師留了下來,雖然都時間不長,但這已經(jīng)相當難得!皼]有愛,一天也呆不住。”郭小平說。
2007年3月,“紅絲帶小學”迎來了兩位新老師。一位是代課老師張新平,一位是音樂舞蹈老師劉美婷。再加上3名生活老師,“陣容”空前強大。他們和孩子們朝夕相處,誰也離不開誰。
孩子們的主要課程有語文、數(shù)學和英語。由于學校屬于“編外”,不可能有免費教材,只能到處托人去買。有時買到了課本,卻買不到練習冊、輔導書、備課教材等,只能東拼西湊。而最讓老師愧疚的是,孩子們至今從未參加過任何考試,也沒看見過“考試卷”是什么樣子。
劉美婷畢業(yè)于山西師范大學藝術系,此前在一所藝術學校任小提琴教師。一個偶然的機會,她來到這里,看到了這些家庭殘缺的孩子,心一下就軟了。于是,她主動要求留在這里任教。
然而,讓這些孩子學音樂,遠比想象中困難得多。當劉美婷走進教室,竟然發(fā)現(xiàn)沒有一人會唱歌,甚至連《生日快樂》也沒聽過。面對這樣一群“樂盲”,劉美婷只好從打節(jié)拍教起。她還讓每個孩子學一門樂器。孩子們的肺部容易感染,吹管類樂器不能選;孩子們怕出血,易損傷皮膚的樂器不能選。于是,選來選去,只剩下電子琴、小提琴、二胡了。于是,一支土洋結合的 “平安樂隊”誕生了。如今,他們已經(jīng)能夠演奏《金蛇狂舞》等曲目了。
溫暖的港灣——
“媽媽”不再是遙遠的記憶
意外,總是在一夜之間就發(fā)生了。
今年暑假,帥帥突然出現(xiàn)肌無力癥狀,四肢不能動彈,父親含淚把他背回了學校。
“我聽說帥帥出事后,一夜都沒睡。他的小提琴拉得最好,可惜現(xiàn)在連字也不能寫了!睆埿缕絺牡卣f。
其實,這個消息對所有老師都是一個不小的打擊。在他們的心中,哪怕有一個孩子病倒了,都是整個“家庭”的災難。
半年來,醫(yī)生們拿著帥帥的病歷,先后趕赴北京、廣西等地,四處請求中外專家會診,均無明確結論。
帥帥病重后,教室里的座位經(jīng)?罩5,只要一拔輸液針頭,他就喊著要回教室。于是,老師明白了他的心。即便是上舞蹈課,老師也要把他抱過去,讓他坐在旁邊觀摩。
為了讓帥帥恢復四肢功能,生活老師每天晚上給他按摩半個小時。漸漸地,帥帥的胳膊不再僵硬,現(xiàn)在居然能握住筆了。
由于自幼喪母,在孩子們的記憶中,“媽媽”是個模糊的概念。到了“綠色港灣”,他們似乎才懂得了“媽媽”的含義。
劉倩,孩子們的生活老師。她曾因?qū)m外孕輸血感染艾滋病病毒,在此治療期間,與孩子們有幸結緣。自2006年6月起,她就自愿留在這里,負責孩子們的飲食起居。每天早晚8點鐘,她最主要的一件事,就是監(jiān)督孩子吃藥。每個孩子的床頭都有一張紙,寫著各自服用的藥品和劑量。只有眼見孩子們把藥咽下去,她才放心地離開。
有一天晚上,盼盼突然大哭起來。劉倩問為什么,她撲在老師的懷里說:“我想媽媽了!庇谑牵瑒①话阉差D到自己的床上睡下,孩子很快就安靜了。自此,劉倩在自己的房間里加了一張床。哪個孩子生病了,或者心情不好,她就帶到這里睡。結果,有的孩子為了享受特殊“待遇”,經(jīng)常謊稱發(fā)燒,而老師也不忍揭穿這個“小把戲”。
每年寒暑假,多數(shù)孩子都要回家住一段時間。然而,回家并不都是溫暖的記憶。
對于和父親的見面,阿會總是既期待又失望。父親長期在外打工,每次匆匆一見,馬上又要離開。為了不讓他餓肚子,父親總是蒸上一鍋饃再走。一個假期,家里冷鍋冷灶,他只能喝涼水啃干饃。后來,他學會了燒開水,父親便不再蒸饃,而是買一箱方便面。
孩子畢竟是孩子,沒有親人的照料,回來就瘦了。后來,越來越多的孩子假期不愿回家,有的才住了幾天就想回來。
去年暑假,幾名大學生志愿者陪孩子們生活了幾天。臨別時,他們?yōu)楹⒆觽儗懥艘皇自,題目叫《媽媽,別為我哭泣》:
媽媽,我聽見你的哭泣,躲在黑暗的角落里。我想對你說,媽媽,別為我哭泣。
媽媽,我病了,我疼?墒,媽媽我不怕,我會乖乖地打針、吃藥,會乖乖地聽護士的話。我長大了,媽媽別為我哭泣。
媽媽,你看我現(xiàn)在又能上學了。雖然,教室只有幾間,同學只有幾個?墒,這里的同學和我一樣,我們一起做游戲,什么都不怕。將來,我們還要把校園擴大。
我們有一個愿望,一直無法訴說:在陽光下,和同齡人一起玩!
每當朗誦起這首詩,孩子們都會哭聲一片,老師們也禁不住潸然淚下。
孩子們是不幸的,也是幸運的。盡管外面的“氣候”依然寒冷,但至少“綠色港灣”沒有歧視,就像一個溫暖的避風港,使他們暫時忘記了風浪。
如今,13個孩子各有各的夢想,有的想當醫(yī)學家,有的想當飛行員,有的想當軍官,有的想當老板……
然而,夢想歸夢想,現(xiàn)實歸現(xiàn)實。對于校長郭小平來說,最擔憂的問題是:孩子們讀完小學到哪里去?哪所中學的大門能為他們敞開?面對真實的社會,他們能夠?qū)W會生存嗎?在就業(yè)競爭中,他們的一技之長是什么?
這一個個問號,似乎有很多答案,似乎又沒有答案。(記者 白劍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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