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法界熱議刑法大修:還不具備廢除死刑社會基礎

　　“不說了，我馬上進機艙了。”電話掛斷，曾粵興踏進了從北京飛往韓國的機艙。此前的一個小時里，他剛從昆明飛到北京，辦簽證、托運、過安檢，整個過程他拿著電話，向記者斷斷續(xù)續(xù)講述對第八次刑法大修的見解。近日，萬眾矚目的刑法修正案(八)草案出臺，這牽動著云南司法界人士的神經(jīng)。

　　取消13個經(jīng)濟性非暴力犯罪的死刑，“醉駕飆車、惡意欠薪、非法買賣人體器官”等入刑，“生產(chǎn)銷售假藥罪、重大環(huán)境污染事故罪”降低入罪門檻，黑社會性質(zhì)組織犯罪特征明確，75歲以上老年人犯罪不適用死刑……這是1997年中國大規(guī)模修訂刑法后，最大規(guī)模的一次修改，也是新刑法頒布以來首次提出減少死刑。

　　此次修訂是“寬”了還是“嚴”了？取消13個經(jīng)濟性非暴力犯罪的死刑，會不會縱容犯罪？死刑廢除，“生刑”實際執(zhí)行“縮水”頑疾又該如何解決？對公眾深惡痛絕的貪污賄賂罪，該何去何從，是加重刑罰還是廢除死刑？記者邀請了我省刑法學界和司法實務界人士，結(jié)合我省司法實際，對刑法大修解讀諫言。

　　此次刑法的修訂不是廢除死刑，而是根據(jù)我國國情對現(xiàn)行刑罰進行科學、合理的調(diào)整，不存在影響社會治安形勢的問題，而是更加有效地促進社會良性運行�！�—田成有

　　“治亂世用重典”，而現(xiàn)在是“盛世”，不用那么多死刑�！�—劉藝乒

　　非暴力死刑廢除是個必然的趨勢，我預計再用20年的時間，我們可以實現(xiàn)這個目標。——曾粵興

　　我認為對腐敗應該是“零容忍”，五十步和百步?jīng)]有區(qū)別，只要貪污腐敗了，就應該入刑，才能有效遏制腐敗�！�—李春光

　　嘉賓

　　云南省高院副院長、法學博士 田成有

　　昆明理工大學法學院院長、刑法學教授、博士生導師 曾粵興

　　中華全國律師協(xié)會刑委會委員、云南凌云律師事務所執(zhí)行主任 李春光

　　云南大學法學院刑法學教授、碩士生導師 劉藝乒

　　主持人：本報記者 曹紅蕾

　　關注1 背景、意義

　　修法只是第一步，公平執(zhí)行才是根本所在

　　新聞背景

　　從我國1979年《刑法》頒布，到1997年大修，全面的修訂差不多中間大大小小有23次。從1997年《刑法》全面修訂到現(xiàn)在13年過去了，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七次修訂，當然還有一些立法解釋，或者說“兩高”的司法解釋。人大常委會以《刑法(修正案)》的方式修訂，1999年是第一次，2001年兩次、2002年一次，2005年、2006年、2008年各一次，今年是第八次。

　　記者：為什么要進行修訂？是適應社會發(fā)展的需要，還是引領社會發(fā)展的需要？

　　田成有：刑法不僅具有引導整個社會公眾遵守法律的功能，也具有保障包括犯罪人在內(nèi)的全體公民的基本人權、防止國家刑罰權濫用的功能，因此刑法不僅是善良公民的“大憲章”，也是犯罪人的“大憲章”。刑法修正案作為刑事立法不斷成熟的重要補充，其意義在于不斷加固社會的“最后一道防線”。刑法修正案(八)草案，從罪名的變革到刑罰的輕重，細微之處體現(xiàn)著社會發(fā)展與變革的需要。

　　記者：這樣一個頻率正常嗎？是否有悖于維護法律的穩(wěn)定性？

　　田成有：我認為非常正常。此次刑法修改的重點是，落實寬嚴相濟的刑事政策，適當減少死刑罪名，調(diào)整刑罰結(jié)構。同時，為了維護社會治安秩序，完善懲處黑社會性質(zhì)組織犯罪等法律規(guī)定。無論是擬將醉酒駕車、飆車、惡意欠薪等正式列罪寫入刑法，還是限制減刑、提高數(shù)罪并罰刑期上限等舉措，都與當前社會發(fā)展形勢息息相關。然而，修法只是第一步，嚴格、公平地執(zhí)行才是刑法修訂的根本所在。

　　劉藝乒：相應來說不算多。刑法和其他法不同，比如民法領域，只要法律沒禁止性規(guī)定的，我就可以做。而刑法，必須是法律有明文規(guī)定的，才能定為犯罪。罪刑法定原則要求，必須有很明確很具體的法律規(guī)定來作依據(jù)。而社會在飛速發(fā)展，出現(xiàn)新的犯罪、新的形勢，沒辦法用舊的法律制度來約束。

　　關注2消減死罪

　　頻頻爆出的冤案敲警鐘，慎用死刑

　　新聞背景

　　1979年我國第一次公布的刑法中規(guī)定了28種死刑罪名。之后，由于多種因素的影響和司法實踐的需要，立法上死刑罪名數(shù)量不斷增加。至1997年刑法修訂前，刑法中的死刑罪名多達72種。1997年刑法修訂時，保留了68種死刑罪名，后經(jīng)司法解釋修訂有關罪名調(diào)整為67種。此次人大常委會審議的刑法修正案(八)草案中，明確取消13個經(jīng)濟性非暴力犯罪的死刑，占死刑罪名總數(shù)的19.1%。如果草案通過的話，我國刑法中就剩54種刑法罪名。

　　突顯了對生命的尊重和對人權的更好保障

　　記者：您認為擬廢除這些死刑的原因是什么？

　　田成有：死刑制度改革是近年來我國司法改革的重要內(nèi)容，此次修改刑法 擬取消13個死刑罪名。是繼2007年最高人民法院收回死刑復核權之后，我國在限制死刑方面的一個實質(zhì)性進步。突顯了對生命的尊重和對人權的更好保障。

　　劉藝乒：“治亂世用重典”，而現(xiàn)在是“盛世”，不用那么多死刑。我國刑法，是世界上死刑罪名最多的一部法典。國外完全廢除死刑的國家有40多個，很多年沒適用死刑的有120個左右。生命是無價的，錢和命是不能相比較的。有些帶有國際性的犯罪，在很多國家都不適用死刑。像走私類、金融類犯罪，如果犯罪嫌疑人逃到國外，我們又適用死刑，很難引渡。國際趨勢是只要不是嚴酷的暴力犯罪，就不適用犯罪。這次修訂，廢除死刑，是社會發(fā)展的需要。

　　記者：廢除13個罪名的死刑符合我國國情嗎？會不會縱容犯罪？

　　田成有：此次草案不是廢除死刑，草案擬取消13個死刑罪名，主要包括兩類：一是長期以來很少適用死刑的犯罪，例如傳授犯罪方法罪。二是從社會危害性等因素考慮不需要適用死刑的犯罪，主要是指部分經(jīng)濟犯罪，如虛開增值稅專用發(fā)票罪。我認為，此次刑法的修訂不是廢除死刑，而是根據(jù)我國國情對現(xiàn)行刑罰進行科學、合理的調(diào)整，不存在影響社會治安形勢的問題，而是更加有效地促進社會良性運行。比如，在我國刑罰實際執(zhí)行中，減刑用得過多，假釋用得偏少。草案擴大了假釋的適用范圍，修改了對因累犯和嚴重暴力性犯罪被判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的犯罪分子不得假釋的規(guī)定，對這部分犯罪分子可以假釋，同時規(guī)定了較長的實際服刑期和假釋考驗期。

　　曾粵興：這是符合我國國情的。在司法實踐中，這13個罪名本身是備而不用的，適用的情況極少，個別罪名判死刑邏輯上就沒合理的法學理論依據(jù)，比如傳授犯罪方法罪。這些罪名的死刑大多都是1979年刑法頒布后，在嚴打期間陸陸續(xù)續(xù)制定的。是一時形勢的需要，立法審查不嚴，匆匆訂立。以后在司法理論屆也被廣為批判，陸陸續(xù)續(xù)就不用了，廢除自然不會導致社會的波動。

　　李春光：人的生命是不可逆的，剝奪生命就是一種最嚴厲的刑罰手段。隨著法制文明的進步，全球性的趨勢，就是輕刑化、去刑化。一方面減輕刑罰，另一方，更多法律關系轉(zhuǎn)為民事和行政。我國2008年的第七次修訂就有了輕刑化趨勢，修正案(八)是對“七”的延續(xù)。嚴刑未必能實現(xiàn)治亂的效果，我們對有些犯罪日趨從嚴，但它卻愈演愈烈，比如毒品犯罪。這迫使我們必須反思刑法的效果。死刑適用，是在傷痛基礎上制造了新的傷痛。如果用仇恨的處理方式，延伸了新的仇恨，與刑法本意是背離的。而近年來頻頻爆出的冤案，也為我們敲響警鐘——慎用死刑。

　　提高法制觀念，為早日廢除死刑鋪平道路

　　記者：關于死刑存廢的爭論由來已久，我國為什么不考慮廢除所有的死刑？

　　田成有： 死刑的廢除是世界的趨勢，中國的死刑也必然會被廢除。但從中國目前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教育以及人們的法制觀念等考慮，我國廢除死刑還為時尚早。死刑在中國有著漫長的歷史。報應觀念在人們心目中已根深蒂固，對于一個殺人犯來說最能平息民憤的方法就是將之殺死。其次，中國是發(fā)展中國家，如果沒有一項強硬的制度為之保駕護航的話就會使這幾十年的經(jīng)濟成果付諸東流，這是我們誰也不想看到的。所以在未來幾十年里，我們一定要大力發(fā)展政治經(jīng)濟，提高人民群眾的法制觀念，為死刑的早日廢除鋪平道路。

　　曾粵興：我不贊成立即廢除死刑。法律制度的生存發(fā)展有特定的文化基礎，而文化的改變是非常緩慢。我國“殺人償命”等傳統(tǒng)思想根深蒂固，對于一些暴力犯罪的死刑，不能說廢除，否則就亂套了。

　　李春光：死刑必然廢止，“以命償命”是原始的相對野蠻的同態(tài)復仇觀念，應該被擯棄。但這需要一個較長的過程。

　　關注3 走私珍貴動物罪

　　再過20年，非暴力犯罪死刑或全部廢除

　　新聞背景

　　刑法修正案(八)草案明確取消的13個犯罪的死刑具體包括：走私文物罪，走私貴重金屬罪，走私珍貴動物、珍貴動物制品罪，走私普通貨物、物品罪，票據(jù)詐騙罪，金融憑證詐騙罪，信用證詐騙罪，虛開增值稅專用發(fā)票、用于騙取出口退稅、抵扣稅款發(fā)票罪，偽造、出售偽造的增值稅專用發(fā)票罪，盜竊罪，傳授犯罪方法罪，盜掘古文化遺址、古墓葬罪，盜掘古人類化石、古脊椎動物化石罪。據(jù)悉，這13個死刑罪名，都是近年來較少使用或基本未適用過的。

　　1997年學者曾建議對盜竊罪廢止適用死刑

　　記者：很多人覺得奇怪，按照傳統(tǒng)思維，偷東西就砍頭，未免太嚴重？以前是基于什么考慮，在“盜竊罪”上設了死刑呢？

　　田成有：盜竊罪是我國歷史上最早出現(xiàn)并沿用至今的罪名之一。但從最初的刑罰處治看，封建統(tǒng)治者并未對盜竊罪選擇適用死刑。以民國1935年刑法為例，其對盜竊罪最高僅處以7年有期徒刑。這表明，對盜竊罪適用死刑，并不能在我國封建法律文化傳統(tǒng)中尋找到合適的根據(jù)。

　　全國人大常委會于1982年通過的《關于嚴懲嚴重破壞經(jīng)濟的罪犯的決定》對盜竊罪等犯罪增加了適用死刑的規(guī)定。這也直接造成此后司法實踐中對盜竊罪動輒適用死刑之局面。在1997刑法修訂的過程中，許多學者曾建議對盜竊罪廢止適用死刑，但立法機關最終卻未能予以采納。

　　記者：再比如傳授犯罪方法罪，只是口頭的“教唆”，就判死刑，為什么？

　　田成有：傳授犯罪方法罪， 指用各種方式把犯罪方法故意傳授給他人的行為。至于被傳授人是否接受，是否按照所傳授的方法實施了犯罪，則聽任自然。該罪名使用死刑的規(guī)定，源于1983年嚴打期間頒行的《關于嚴懲嚴重危害社會治安的犯罪分子的決定》。該《決定》基于當時“一些老流氓、慣犯、教唆犯猖狂地傳授犯罪方法，教唆青少年犯罪，對社會危害極大”的嚴峻形勢，規(guī)定了死刑。這在一定程度上是出于同犯罪做斗爭的客觀需要。后來一些學者曾對此規(guī)定提出質(zhì)疑，認為傳授犯罪方法罪的犯罪分子并不直接作案，應取消無期徒刑和死刑對其的適用。但是，立法機關并未采納這一建議。

　　對盜竊罪適用死刑無疑是輕罪重罰

　　記者：有人又認為，此次消減的幾個罪名不恰當，比如走私珍貴動物、珍貴動物制品罪。犯罪分子以極低的成本能獲得高額利潤，目前判得都不重，犯罪成本很低。而近年來走私珍貴動物的犯罪仍然猖獗，嚴重破壞生態(tài)環(huán)境。認為不但不應取消死刑，反而該加重此罪的“生刑”。您同意這種說法嗎？

　　曾粵興：不能這么說。人的生命高于一切，為了保護動物的生命、甚至是動物的制品，來剝奪人的生命，是說不過去的。而且我們也有法律依據(jù)，我國公開加入的一個國際公約，《公民權利與政治權利國際公約》第6條規(guī)定，在保留死刑的國家，死刑只能用于暴力犯罪。只是目前我國的條件還不成熟，不能一下子取締所有非暴力犯罪的死刑。為了經(jīng)濟、社會的穩(wěn)定發(fā)展，只能分批取締。但是，非暴力犯罪死刑廢除是個必然的趨勢，我預計再用20年的時間，我們可以實現(xiàn)這個目標。

　　記者：有人認為，司法實踐中，“盜竊罪”的累犯非常多，小偷關幾年放出來仍然照偷。盜竊罪取消死刑的話，應找更有效的方法來預防犯罪，單坐牢沒啥實際意義。對此您怎么看？

　　田成有：盜竊罪侵犯的唯一客體是財產(chǎn)所有權，屬于純粹的財產(chǎn)型犯罪，且只以秘密手段竊取財物，并不危及人的生命和健康。財產(chǎn)所有權同生命權相比，孰輕孰重，自不待言。對盜竊罪適用死刑無疑是輕罪重罰，有悖于刑罰等價性原則。

　　死刑的威懾作用有限，適用死刑并不能有效地遏制盜竊犯罪，不適用死刑也并不會導致盜竊犯罪的泛濫。1997年刑法典對于盜竊罪的死刑適用進行嚴格的限制，也并沒有導致司法實踐中盜竊犯罪的急劇增加。

　　而且，盜竊罪屬于貪利型犯罪，對盜竊罪的危害結(jié)果完全可以采取追回贓物、沒收財物等行之有效的救濟措施加以彌補，對之適用財產(chǎn)刑更能切合刑罰等價性原則。

　　云南的運輸毒品罪，可考慮廢除死刑

　　記者：除以上13個罪名，您認為哪些犯罪的死刑可以考慮廢除？

　　田成有：我認為對聾啞人、盲人應禁止適用死刑。聾啞人、盲人均屬于殘疾人，我國法律雖然對聾啞人和盲人犯罪的處罰本著從寬的規(guī)定，但是本著保護弱勢群體和人道主義，我認為應該禁止對聾啞人和盲人適用死刑。對精神上有障礙的人禁止適用死刑。

　　曾粵興：其他的，似乎時機還沒成熟。云南有人提出運輸毒品罪，可以廢除死刑，省外有些地方，有人提出金融犯罪里的一些罪名可以取消死刑。我覺得云南的運輸毒品罪，倒是可以考慮，遇到運輸集團犯罪的，可以刑期長一些，到無期徒刑嘛。這樣應該不會影響到所謂的“禁毒趨勢”，因為不管有沒有死刑，運輸毒品似乎還是會一樣多。

　　關注4 貪污賄賂犯罪

　　財產(chǎn)申報制完善后，才能考慮廢貪污賄賂犯罪死刑

　　新聞背景

　　今年2月，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貫徹寬嚴相濟刑事政策的若干意見》出臺，規(guī)定對于危害國家安全犯罪、職務犯罪、商業(yè)賄賂犯罪等“公”領域犯罪從嚴懲處；對于因戀愛婚姻、鄰里糾紛、勞動糾紛等“私”領域矛盾引起的犯罪，盡量從寬。而此次刑法修訂期間，北京市尚權律師事務所律師張青松以及部分律師、學者認為，應當取消貪污賄賂犯罪的死刑。因為貪污賄賂罪的犯罪主體是國家工作人員，他們一旦被追究刑事責任，其政治前途已喪失殆盡。以剝奪生命的方式懲罰侵占財產(chǎn)的犯罪行為，過于嚴苛。

　　應廢除絕大部分貪利型犯罪的死刑

　　記者：同一個罪名，最高法要求“從嚴懲處”，而有律師學者呼吁取消貪污賄賂犯罪的死刑，這個矛盾嗎？為什么？

　　田成有：不矛盾，這是一個循序漸近的過程。逐步廢除死刑，是社會文明和進步的標志。在一些廢除死刑的國度里，據(jù)說廢除死刑后并沒有帶來社會治安形勢的陡然惡化。從廢除對經(jīng)濟犯罪死刑的國度來看，官員的腐敗程度反而并不十分突出。目前完全廢除死刑是不現(xiàn)實的，但貪利犯罪的發(fā)生和增多，有復雜的社會原因。對經(jīng)濟犯罪的預防和遏制，關鍵在于健全經(jīng)濟管理制度，完善社會監(jiān)督機制，應廢除絕大部分貪利型犯罪的死刑。

　　劉藝乒：理論界有人呼吁取消貪污賄賂罪的死刑。在我國，老百姓歷來痛恨貪官、認為殺貪官天經(jīng)地義。我個人認為，貪污腐敗還是在逐步不適用死刑。目前世界很多國家，對貪污犯罪不適用死刑。腐敗問題，不是說殺兩個貪官就能解決的。中國幾千年都在殺貪官，但貪官從沒有絕跡。只能從制度上，讓貪官沒有機會貪。我認為，我們應該逐步完善相關公務員和職權方面的制度、逐步取消貪污賄賂罪的死刑。

　　記者：您認為目前我國應該取消貪污賄賂犯罪的死刑嗎？

　　田成有： 我認為我國還不具備取消貪污賄賂犯罪的死刑的社會基礎。目前，嚴重經(jīng)濟犯罪等非暴力犯罪對社會以及公民造成的危害極其嚴重，社會公眾普遍要求對這些犯罪適用死刑，因此，刑法對罪行極其嚴重的貪污受賄等非暴力犯罪規(guī)定了死刑。

　　人民法院審理的重大經(jīng)濟犯罪案件，一向受到社會公眾和新聞媒體的關注。對于一些犯罪數(shù)額巨大的經(jīng)濟犯罪案件，因為沒有判處被告人死刑，曾有社會輿論提出質(zhì)疑。按照規(guī)定，人民法院在審判貪污受賄案件時，要將犯罪數(shù)額作為量刑的條件，但是，又不能將其作為量刑的惟一條件。對于論犯罪數(shù)額該殺，但被告人具有立功等法定從輕、減輕處罰情節(jié)的，原則上不判處死刑立即執(zhí)行；對于具有坦白、積極退贓等酌定情節(jié)的，一般也不判處死刑立即執(zhí)行。

　　曾粵興：現(xiàn)在廢除還不太可能。貪污犯罪關系到社會、公眾對黨和政府的信任和評價，關系執(zhí)政的合法性問題。如果目前廢除貪污賄賂罪的死刑，一是沒了死刑威懾力，導致貪污賄賂越來越多，貪污的金額越來越大。二是恐怕會有一些別有用心、不明事理的人攻擊黨和政府。這關系到政權的安危問題。如果一下子廢除這兩個罪名的死刑，肯定會有大的波動。我個人認為，廢除這個罪名的死刑，起碼10年后再考慮。也就是說，真正意義上的公務員財產(chǎn)申報制度完善后，才能考慮。這項制度，目前是全世界對腐敗最有效的防火墻。我們現(xiàn)在似乎只有空洞的制度，只能設定一些小范圍公開、同級別公開的制度。

　　5000元的起刑點，與經(jīng)濟發(fā)展水平不相稱

　　記者：1997年刑法修訂時將貪污賄賂罪的起刑點規(guī)定為5000元。實踐中，有人覺得5000元的起刑點與我國當前經(jīng)濟發(fā)展水平不相適應，主張上調(diào)起刑點，您怎么看？

　　田成有：5000元的起刑點，與我國目前社會的經(jīng)濟發(fā)展水平確實不相稱，但作為立法的修改還需進一步調(diào)研以廣泛征求意見。自1979年以來，貪污受賄罪的起刑點一次次提高：1979年《刑法》沒有具體規(guī)定數(shù)額，司法解釋規(guī)定1000元為立案標準；1988年規(guī)定構成貪污罪、賄賂罪的數(shù)額一般為2000元。1997年通過的刑法規(guī)定，貪污賄賂犯罪的起刑點是5000元。但在近些年來查處的貪污賄賂案件中，涉案金額遠超起刑點�；�于此，不少法學界專家學者和司法實務界官員呼吁調(diào)整貪污受賄犯罪起刑點。

　　李春光：我認為不但不應該調(diào)高，還要調(diào)低！國內(nèi)愈演愈烈的貪腐形勢，民眾反腐呼聲越來越高。從這個現(xiàn)狀看，我認為對腐敗應該是“零容忍”，五十步和百步?jīng)]有區(qū)別，只要貪污腐敗了，就應該入刑，才能有效遏制腐敗。

　　溫馨提示：明日，本報將繼續(xù)為您送上云南司法界熱議“刑法”大修之(下)，敬請關注。 (記者 郭敏統(tǒng)籌 云南信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