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韜,(1828~1897)字蘭瀛,江蘇蘇州人,思想家,第一份中國人獨立掌管的報紙《循環(huán)日報》創(chuàng)辦人。
青年孫中山忐忑不安地站在王韜身邊,注視著這位他仰慕已久的報人。當?shù)弥蹴w愿意為他轉(zhuǎn)交近萬字的變法動議《上李鴻章書》,并將親自為其潤色后,他終于長吐了一口氣。
剛剛棄醫(yī)從政,還略顯青澀的王韜第一次在報上提出“變法”這一概念時,十多歲的康有為還在廣東南海老家讀書,梁啟超才剛剛出生,距離后來那場轟轟烈烈1898年的戊戌變法,也還有20多年的時光。
在那個年代,這個江蘇人作為公認的“洋務(wù)人才”、著名的變法者和政論家,早已名揚海內(nèi)外。
他與傳教士一起翻譯科學書籍十余年,在中國近代科學啟蒙史上開創(chuàng)了數(shù)個第一:《西國天學源流》,第一次為中國人打開了近代西方天文學研究的窗口;《重學淺說》,是近代中國第一本介紹西方力學的教科書;《光學圖說》,中國第一本系統(tǒng)展示光學理論的科普讀物。
他還是第一個登上牛津大學講壇的中國人,演講的主題是“中英通商”和“孔子之道”。據(jù)記載,“是時一堂聽者無不鼓掌蹈足,同聲稱贊”。他的手書成為西方人的收藏珍品,吟誦中華古詩文時,英國人為其擊節(jié)作和,稱他的吟誦就像“金石和聲、風云變色”。
在英國游歷兩年多后,1870年,這個洋人眼中的“華夏第一學者”回到香港,但他并未埋進書堆做學問,而是與友人集資買下一套英國印刷設(shè)備,創(chuàng)辦了第一張完全由中國人獨立編輯出版的大型中文報紙《循環(huán)日報》。
當時,知識分子大都醉心科舉,報人僅為一種營生而已——若不是落魄到不得已的田地,清高的文人墨客無人愿意以此謀生。而且,早期的中文報紙全部由西方投資,大多內(nèi)容簡單,新聞匱乏,真正能針砭時弊的文章少之又少。
在《循環(huán)日報》擔任總主筆的十余年間,在租住的一間背靠山麓的小屋里,王韜寫下了近千篇政論文章,借助報紙這一載體,開創(chuàng)了中國報人“文人論政”的傳統(tǒng)。
他撰文介紹英國的火車,電報局,灑水車以及城市居民使用的自來水、煤氣等公用設(shè)施。他主張中國學習西方,重視普及科學文化知識。
時文八股,以文取士的科舉制度,也成為他的鞭笞對象。他挖苦中國儒生無病呻吟的文章不過是“犬吠驢鳴,何足言文”,并嘲笑科舉考試不過是“以無用之物而取無用之人也”。
在主筆的后期,他開始強烈地批判中國的政治體制。他甚至把中國的官場稱為“最骯臟的地方”,是一個“孔方兄為之斡旋、阿堵物為之居間”的“利世界”。
他描述英國國會下議院的開會場景,議員們在議院中自由表達對“大政重務(wù)”的看法,稱其“君民共主”,甚至“冒天下之大不韙”,要求中國統(tǒng)治者向西方統(tǒng)治者學習,放下身段。
在王韜與同人的努力下,這份“言別人所不敢言”的報紙,發(fā)行量一度居國內(nèi)之首,國內(nèi)外“凡有華人駐足處”,均設(shè)有該報代銷處。報紙從時人眼中的談資、消遣品,“變身”為通報信息、報道時事、汲取新知的重要途徑,王韜也被時人稱為“中國新聞報紙之父”,“中國第一報人”。
但這個報人年近50,仍膝下無子。友人勸他生子以延后嗣,他卻慨然回答:“人為什么非得兒孫傳代!我假如能把寫的文章留給后世,使500年后,姓名還掛在讀者嘴上,則勝一碗祭供的面飯多多矣。”
1867年,在歐洲漫游的王韜,在倫敦郊區(qū)見到了首屆世博會的展館。他在報上留下了中國人對世博會不可多得的記載:“臺觀亭榭,園囿池沼,花卉草木,鳥獸禽蟲,無不必備……”
這仿佛是命運的暗合。在世博會即將在上海舉行之際,人們又記起了王韜和他的這段文字。如今,我們能夠時不時地在報紙上看到這個名字,但他對新聞和報紙的理解,在今天看來,也并不太過時。
在談到現(xiàn)代報館的職能時,這個報人說道:“直陳時事,無所忌諱,舉其利弊,不過欲當局者采擇而已。”
記者 林天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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