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份工作
回京不久,周恩來總理在全國政協(xié)會議室接見了溥儀一家。總理問溥儀,特赦后有什么打算,想從事哪方面的工作?溥儀說,自己在戰(zhàn)犯管理所的醫(yī)務(wù)所幫過忙,對醫(yī)學感興趣,想當個大夫。
可周恩來卻不贊成。當時也在場的四弟溥任后來回憶,總理風趣地說:“你就會改藥方,非得給人家治死不可!甭犃丝偫淼脑,大家都笑了。
1960年2月16日,溥儀在周恩來的安排下來到位于香山的中科院下屬北京植物園參加勞動。行前,周恩來請統(tǒng)戰(zhàn)部常務(wù)副部長平杰三轉(zhuǎn)達了幾點意見:“下放勞動一年,講清半天勞動、半天學習。禮拜天可以休息。每兩星期回城一次,可以自由活動。生活困難另外補助……”
據(jù)說,有人曾建議安排溥儀到故宮去勞動,周總理不同意,他說:“故宮每天那么多游客,如果都來看‘皇上’,怎么辦?”作為一國總理,周恩來為溥儀考慮得不可說不細。
對于溥儀的到來,植物園領(lǐng)導非常重視。植物園的老人們回憶,就在溥儀到園的前幾天,時任黨總支書的田裕民專門組織全園職工在食堂開了一次會。
植物園退休職工冀緒英記得,田裕民向大家約法三章:第一,溥儀來了以后不能圍觀;第二,對外要保密,不要讓外面的人知道,稱呼他為溥先生,而不能叫同志;第三,國家機密不要跟他講。
“其實,我們怎么可能知道什么國家機密呢?”提起約法三章,研究員盧思聰感到好笑。
但大家對溥儀的態(tài)度還是友好而熱情的。盧思聰記得,當田裕民把溥儀引薦給溫室組的同事們時,這位溥先生站得筆管條直,顯得十分局促,說起話來也很緊張。
帶著溥儀干活的冀緒英回憶,開始溥儀總是一聲不吭,開生活會時也只是悶頭做筆記,從不發(fā)言。直到很久以后,他的這種拘束才慢慢消除。跟同事們熟絡(luò)后的溥儀總是給人十分隨和樂觀的印象!昂猛!”是大家對他共同的評價。
溥儀愛跟年輕人開玩笑,拍人肩膀時也特別使勁。盧思聰記得,一次小伙子們逗他講清宮秘聞,溥儀說自己小時候愛吃春餅,有一回吃多了,兩個太監(jiān)就拎著他的胳膊往地上蹲,說是幫他消化。溥儀講故事時的樣子引得大家哈哈大笑,他自己也跟著暢快地笑起來。盧思聰說,溥儀從不忌諱談清宮的事,但對日本人他卻從來不提。
對于溥儀的勞動能力,植物園的工作人員都有思想準備。不過,大家還是沒想到他竟然什么都不會。用盧思聰?shù)脑捳f:“知道他不會干活,但沒想到他那么不會干!
溥儀在溫室的工作就是用膠皮管子往水缸里蓄水,把幾個大缸都蓄滿水,這天的工作也就完了!八仓粫蛇@個,稍微一干點兒別的準出亂子!崩先藗兓貞。
第一次面對獨立生活,溥儀的糊涂和邋遢更給人留下深刻印象。植物園研究員董保華記得,溥儀來的第一天傍晚,他突然看見溥儀在他家周圍轉(zhuǎn)悠,一問才知道溥儀晚飯后出門遛彎,走著走著就走不回去了。另一位研究員范增興則經(jīng)常看到溥儀系錯了衣服扣子便出門!罢f他,他也不生氣,哈哈一笑,說:‘我怎么這么笨!’”
為了幫助他適應植物園的生活,領(lǐng)導特地安排劉保善和劉保安兩個年輕人與他同屋。而今身在華北油田的劉保善,因病已無法接受記者的采訪,但他的兒子劉建軍對溥儀還留有深刻的印象。那時,六七歲的建軍經(jīng)常到父親的宿舍玩,每次溥儀都會找些零食給他吃。在他的記憶里,溥儀一點也不像戲臺上趾高氣揚的皇帝,他只是一個和藹的老頭。
不過大家記得隨和的溥儀也有發(fā)火的時候。植物園所在的四王府附近住著很多旗人,一天溥儀剛從公共汽車上下來,站臺上忽然跪倒一片,還口稱“皇上”!溥儀向同事們講了這件事,非常生氣地說:“解放都這么多年了,還來這一套!”
1961年年初,溥儀結(jié)束了在植物園的勞動。植物園給他做出的鑒定中寫道:
溥儀要求進步,對自己的罪惡有一定認識。自我改造比較努力,勞動、學習都很認真。他除在溫室勞動外,還主動參加大種秋菜、打野菜、打豬草等義務(wù)勞動……總起來說,溥儀的表現(xiàn)是好的。
溥儀在植物園學會了如何融入社會,他把這里看作是自己的娘家;爻枪ぷ骱,幾乎每個月都要到這里來幾趟,這個習慣一直持續(xù)到他患病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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