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新派武俠小說的開創(chuàng)者梁羽生于1月22日因病在悉尼去世,享年85歲。梁羽生一生共創(chuàng)作新武俠小說35部,代表作有《七劍下天山》、《白發(fā)魔女傳》、《萍蹤俠影錄》、《云海玉弓緣》、《大唐游俠傳》等。
從寫作時間上來說,梁羽生是新派武俠小說的“大哥大”。在梁羽生之前的舊武俠小說始終難登大雅之堂,1954年初,梁羽生的《龍虎斗京華》開始在香港《新晚報》連載,正式拉開其30年武俠創(chuàng)作的帷幕。
本文講述了1987年梁羽生移居澳大利亞以后“金盆洗手”的晚年生活。這20年少為一般讀者所知,而晚年的梁羽生,也許“才是最值得讀者回味、感知的梁羽生”。
1月21日下午,悉尼華文作家協(xié)會副會長張曉燕曾去探訪梁羽生,想給他看幾張獻給他的字畫。那時的梁羽生已睜不開眼睛,也不能說話了。張曉燕湊到他耳邊說道:“你要是聽到我的聲音,就握住我的手!绷河鹕銖谋蛔永铮D難的伸出手來,摸索著、摸索著……聽到這個消息,每個人心中都升起了不祥的預感,卻并未料到事情竟會來得如此快速。次日下午,他靜靜走了。
1987年9月,梁羽生偕妻子移居澳大利亞。離港前夕,文友琳清贈以集句聯(lián):“長為異鄉(xiāng)客;莫學武陵人。”而梁羽生則借澳洲悉尼新華埠的碑坊聯(lián)作答:“四海皆兄弟焉,何須論異族同族;五洲一乾坤耳,底事分他鄉(xiāng)故鄉(xiāng)?”自香港飛抵悉尼,大概需要十個小時的時間。梁羽生秋季啟程,一下飛機,恰是南半球和風習習、花木媚人的初春。
梁羽生曾笑稱自己“無錢購買‘金盆’去‘洗手’,余資倒還可以在澳洲雪梨的郊區(qū)買一層樓!彼淖≌挥谙つ崾斜卑兜腗osmen地區(qū),一條幽靜的街畔,立著一幢幢聯(lián)體別墅,每家的花園都有圍墻隔開,遠離喧囂嘈雜的商業(yè)街市和交通要道。梁羽生的住宅是三號六門,只有兩間狹小居室,客廳兼做書房,環(huán)境卻異常優(yōu)雅。自窗口往外看去,便能見到美麗的悉尼灣。偶爾開著窗戶讀書,還會有幾只鳥兒飛進屋內。這種感覺,對久居香港繁華地段的梁羽生而言,無疑十分新鮮。
梁羽生很快就適應了澳洲的生活。節(jié)假日時,他偶爾會和妻子來到“澳洲廣場”第46層的旋轉餐廳,一邊吃飯,一邊觀覽悉尼港四面八方的旖旎風光。而位于達令港的悉尼中國城,同樣亦是他們夫妻的常去之所。這里擁有澳洲最大的華人社區(qū),他們來這里飲茶吃飯,感覺就如同回到香港一般,所以戲稱之為“澳洲的尖沙咀”。
中國城附近有家酒樓,每周四的中午都會出現(xiàn)一群高談闊論的花甲老人,暢談一番之后,便各自放下十元茶資離去。久而久之,便得了個“十圓會”的名字。這一例會約從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就曾開始,梁羽生參加之后,很快就和該會發(fā)起人之一的李承基成為文友。他同時又參加了一個距離悉尼市中心不遠的文娛組織“文華社”,每月的首個周日下午,該社都會舉行關于棋類的定期活動。梁羽生以澳洲象棋總會名譽顧問的身份,來此切磋棋藝,自然興致濃厚。他還曾擔任過幾次當?shù)仡H具規(guī)模的征聯(lián)評判,譬如1991年悉尼建德大廈的征聯(lián)。另外,他從讀中學時就愛看話劇,在香港忙著工作和創(chuàng)作,往往沒有眼福,如今移居悉尼,當即“舊歡重拾”——只要華人演出的話劇,他都盡量去看。《澳洲新報》的總編容啟輝聽說梁羽生來了澳洲,立即盛情邀他給報紙撰稿,梁羽生便給他寫了個對聯(lián)專欄,果然很受歡迎。后來容啟輝轉到澳洲廣播電臺工作,為了提高收聽率,1994年間,又邀梁羽生主持一個“說武談文”節(jié)目,持續(xù)到次年年初。這是梁羽生首次來電臺主持節(jié)目,幸好內容都是他熟悉和感興趣的話題,無拘無束,反響十分不錯。積極參與社交之余,他也聘了一位家庭教師,用英文幫自己補習澳洲歷史,每周一次,很少間斷,以便閱讀當?shù)氐挠⑽膱蠹,了解澳洲新聞和國際大事。
1994年元月,每年一度的悉尼作家節(jié)如期開幕,組織者歷來喜歡邀請一些異國的嘉賓出席,這次更特意安排了一個“中國武俠小說專題研討”的內容,給金庸和梁羽生分別發(fā)出邀函。其時金庸與梁羽生已有近十年沒見過面,梁羽生隱居澳洲,金庸則頻頻現(xiàn)身各種媒介,生活十分忙碌。研討會上,梁羽生當眾宣布:“我頂多只能算是個開風氣的人,真正對武俠小說有很大貢獻的,是今天在座的我們的嘉賓金庸先生!苯鹩孤犃,十分高興。1966年間,梁羽生曾以“佟碩之”的筆名,寫過一篇《金庸梁羽生合論》,發(fā)表之后,受到金庸反駁,以致兩人的關系大大疏遠,直到七十年代才有所緩和。梁羽生移居澳洲之前,他們曾有一次碰面,這時則是相隔十年再度重聚,恩恩怨怨早都看淡。梁羽生后來曾感慨說道:“我相信,他沒有料到當初罵他的人,如今會給他這樣高的評價。會后我們一起吃飯、聊天,還一起下棋。彼此不高興了大半輩子,到老了,才忽然發(fā)現(xiàn)對方是一個難得的朋友,這真的應了那句古話——‘不打不相識’!
而后過了將近半年的時間,梁羽生漸漸開始受到病魔騷擾。原來1985年時,他就被香港醫(yī)生查出了十分厲害的糖尿病,發(fā)展到了后來,甚至無法靠服藥維持,必須每天注射兩次。他決定定居悉尼,也是看中這里先進的醫(yī)療水平。1994年6月,梁羽生忽而夜尿頻繁,化驗結果竟是膀胱癌。某日他躺在病床上,偶然想起了《圣經(jīng)》中的句子:“你們祈求,就給你們。尋找,就尋見。”于是便開始向神靈祈禱,求祂賜給自己內心的平安。而他的心情竟真的很快就回復了平靜。此后他的病情似乎得到控制,但很快又經(jīng)歷了復發(fā)之苦,這種折磨給他的信心造成很大打擊,甚至讓他懷疑自己的經(jīng)歷是否真實。一位身處美國念化學博士的基督徒朋友聽說之后,立即向他推薦了蔡蘇娟的《暗室之后》、蘇恩佩的《死亡別狂傲》等書。那些書都是作者受到熔爐中的試煉時寫出來的,可以啟迪讀者對人生苦難的看法。梁羽生讀了之后,意識到信仰的真實與否,關鍵并非個人的苦難是否得到拯救,而是人的心靈能否和神完成真摯的溝通。他因此變得不太重視自己生命的長短安危,緊張的心境漸趨舒緩,最終戰(zhàn)勝病魔,順利出院回家。住院的那些日子里,梁羽生經(jīng)常思索宗教信仰的問題。他覺得這個世界的很多事情都非常奇特,譬如一只手表,要有人設計才能運轉,而宇宙若沒有總設計師,又如何才能運轉?1994年9月18日,他來到悉尼寓所不遠處的Chatswood地區(qū)的基督教堂,受洗成為教徒。
1998年間,梁羽生做了個極其危險的心臟手術,醫(yī)生打開了他的胸骨,把大腿和手臂的兩根血管和心臟的兩條完全堵塞的血管接駁。74歲高齡的梁羽生,身體竟有三大致命“殺手”——膀胱癌、心血管硬化和糖尿病。任何手術對他而言都有很大威脅,但他還是毅然去動了手術。病愈之后,梁羽生曾經(jīng)寫道:“這是冒的一個生命的險。當我漸漸可以自己下樓去散散步,當我曬著澳洲猛烈的陽光,當我聽到圣誕平安夜鐘聲的時候,我想,窮我一生,是在將冒險進行了到底!”
梁羽生晚年的澳洲生活,看似愜意悠然,實則飽受病魔糾纏。包括他的心境,都似乎鮮有人知。1999年末,所有人都忙著歡度世紀之交,他卻拿出一首詩來:“一去蕭蕭數(shù)十秋,劫余相見慨浮漚。亦狂亦俠真名士,能哭能歌豈女流?誰遣龍蛇歸草莽?空余涕淚泣神州。自憐多少傷心事,家國飄零到白頭!
其中的悲苦、凄涼、無奈、隱晦,凡此種種,真是一言難盡。也許,晚年的梁羽生,才是最值得讀者回味、感知的梁羽生。
(作者私家偵探,22歲,致力于梁羽生的生平研究和小說研究,其整理的梁羽生年譜、梁羽生小說年表,散見于網(wǎng)絡,糾正了很多前人的錯誤。)
銆?a href="/common/footer/intro.shtml" target="_blank">鍏充簬鎴戜滑銆?銆? About us 銆? 銆?a href="/common/footer/contact.shtml" target="_blank">鑱旂郴鎴戜滑銆?銆?a target="_blank">騫垮憡鏈嶅姟銆?銆?a href="/common/footer/news-service.shtml" target="_blank">渚涚ǹ鏈嶅姟銆?/span>-銆?a href="/common/footer/law.shtml" target="_blank">娉曞緥澹版槑銆?銆?a target="_blank">鎷涜仒淇℃伅銆?銆?a href="/common/footer/sitemap.shtml" target="_blank">緗戠珯鍦板浘銆?銆?a target="_blank">鐣欒█鍙嶉銆?/td> |
鏈綉绔欐墍鍒婅澆淇℃伅錛屼笉浠h〃涓柊紺懼拰涓柊緗戣鐐廣?鍒婄敤鏈綉绔欑ǹ浠訛紝鍔$粡涔﹂潰鎺堟潈銆?/fon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