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宣部成思想解放之地

　　大家不愿意找中組部談、不愿意找“中辦”談，更愿意找中宣部的人談話

　　我被平反時，愛人在武漢藝術(shù)學院當老師，中組部同意把她調(diào)回了北京。還有許多部門想調(diào)我過去。中組部要調(diào)我到中組部，人民日報要我去人民日報，后來要恢復中宣部，也說讓我去中宣部。中央民族學院當時的院長是一個延安的老同志，他不同意我到人民日報，說那是是非之地，你別去。后來去中宣部，他覺得可以：你還是去吧，你這個人能夠團結(jié)人，有胸懷，到中宣部后多關(guān)心自己的學校。我就去了中宣部。

　　1979年初，那時候是胡耀邦當中宣部長。除了部長，整個中宣部只有一個局長，叫洪禹。其他都是干事。我才30幾歲，算是年紀比較輕的。過了一段時間，我成了理論局學校教育處的處長。

　　當時中宣部還是非常難得的，因為胡耀邦當部長嘛。我覺得胡耀邦非常明智，當時大家對他印象非常好。當時我們到各地方去，人家對我們都特別信任，而且我們那時候作風也特別好。大家不愿意找中組部談、不愿意找“中辦”談，更愿意找中宣部的人談話，因為覺得我們能理解他們。中宣部一周要開一次例會，有關(guān)無關(guān)的單位、中央各部委都擠破頭要來參加。因為當時各個部委都存在打破框框的問題，都需要思想解放，這是很有意思的。胡耀邦當時是主張要把中宣部變成一個思想建設之地、思想解放之地。所以，我們當時的思想解放還能影響別人的思想解放。

　　我記得當時洪禹局長帶我們五個人到福建去，在廈門大學作報告，鼓動大家解放思想，受到師生特別熱烈的歡迎。當時福建省委書記叫廖志高，思想比較保守，他找我們談話。他說，包產(chǎn)到戶，一年行，兩年行，三年就不行，現(xiàn)在思想解放都把人搞亂了。他本來挺重視我們，說你們應該跟福建省的廳局級干部作一次報告。后來聽說我們在廈門大學講這些話以后，就派他的秘書去通知我們說，北京來的同志你們太累了，回北京去休息吧。把我們趕走了。后來派項南去了福建，代替了廖志高。項南在福建就搞得非常好。

　　那時候還有很多人找胡耀邦，跟意識形態(tài)有關(guān)的領域，作家、還有各地方的一些教授，會找中宣部平反冤假錯案。我們有時要走出去給人家解決問題。但比較大的案子都得經(jīng)過中央，我們也解決不了。比如說，我們到福建的時候，福建有建國前的地下黨組織在“文革”中被說成是特務組織，與內(nèi)蒙古的“內(nèi)人黨”案類似，很多人都被抓進去，在上世紀80年代初，還沒放出來。我們回北京以后，向胡耀邦報告，向中央報告。派項南去了福建以后，就全部都解決了。

　　1980年5月，我們?nèi)�廣州小島賓館。那是軍隊很大的一個招待所。中央領導人去廣州，都住在那里。當時招待所里頭有個抗日戰(zhàn)爭時期參加工作的女軍醫(yī)，一定要跟我悄悄說話。

　　她說你能見到胡耀邦嗎？我說可以啊。她說，如果你能見到胡耀邦，我就跟你說個情況，廣東有些高干子弟住在小島賓館里頭，用飛機搞一些走私活動。當時廣東有幾條渠道，是可以走私的。這些高干子弟就把走私來的錄音機什么的用飛機運到北京，比現(xiàn)在的走私和貪污腐敗差遠了，就是小打小鬧。她說公安部門車開不進來，因為那是解放軍的管轄范圍，一到這里就不讓進來。究竟怎么解決？這些大案要案啊，牽涉高干，后來胡耀邦也因為這個好像得罪了很多人。

　　歷史其實不是太難懂的

　　很多人年紀大了，現(xiàn)在不搶救一下是不行的

　　1987年，我要求到《新觀察》雜志去。我去了之后，因為我的關(guān)系，和很多老同志聯(lián)系，準備搞一個新觀察基金會。首鋼、全國最大藥廠———廣東白云山制藥廠，這些國內(nèi)大企業(yè)的領導，還有大邱莊的禹作敏、廣東蛇口工業(yè)區(qū)負責人袁庚這些人，都拉來當我們的理事。他們每個人給了十萬，當做我們的發(fā)展基金，差不多有100多萬吧，這在當時就很厲害了。這些錢用來做基金，另外還可以再給我們其他錢。

　　從《新觀察》退下來后，1990年，《人民日報》的總編輯、社長秦川，當時搞了一個雜志叫《精品》，要我當主編，他當社長�！毒�品》有點像《新觀察》，社會性、歷史性比較強。當時我給刊物提出一個基本的編刊思想，就是每期都要有一個有世界影響的中國主題。比如，我們第一期做廈門經(jīng)濟改革，第二期做大上海的發(fā)展。那時候還沒有確定怎么發(fā)展上海浦東，當時我們考慮了幾種發(fā)展方向，包括向蘇州發(fā)展。還做了一期中國農(nóng)業(yè)問題。我當時還提出，刊物要辦得生動，要雅事俗說，俗事雅說。

　　項南當時已經(jīng)到北京來了，擔任中國扶貧基金會的會長。他很早就提出要解決中西部發(fā)展差距問題，所以就要成立一個中西部發(fā)展研究中心，專門研究中西部差距怎么縮小的問題。在這之后多少年，中央才提出中西部發(fā)展戰(zhàn)略。我就參加了，擔任基金會下面的中西部發(fā)展研究中心的總干事，后來項南下臺了，而且原來的中宣部副部長翟泰豐要我回作協(xié)工作，我就離開了。那大概是1995年左右。

　　《新觀察》在作協(xié)名下，我的人事關(guān)系本來就在作協(xié)，是司局級。我就到作協(xié)下的中華文學基金會擔任副理事長。中華文學基金會的名譽會長是巴金，但是巴金不管事。我起先挺認真在那里做事，但其實沒給我什么權(quán)。原來名下有幾個國字頭的企業(yè)，錢都糟蹋掉了。我在經(jīng)濟上提了意見，他們不愿意聽，那我也就沒興趣了。在那待了5年，我就申請退休了。

　　搞口述史是我離開基金會以后。一開始，我想搞中國十個思想家的評傳：杜潤生、李銳，于光遠……我當時覺得，很多人年紀大了，現(xiàn)在不搶救一下是不行的，所以要搞口述史。之前看胡適口述，我覺得這可以做，大概從2000年或者更早之前就萌發(fā)了這個想法。開始到處和別人說，沒有什么行動，包括丁東也是和我一起吃飯，他說鄭老師你想干什么，我說我想做口述史，我還給他們介紹了一下。后來，他們搞口述歷史，還邀我當他們的編委。但是實際上我沒有參加過一次他們的會。

　　后來有一個美國老板支持我。但是我發(fā)現(xiàn)具體做事的那個人不大老實，老是和美國老板說別人要錢。我怕扯不清楚，就不做了。后來有一個原來在中西部發(fā)展研究中心的年輕人，他做企業(yè)發(fā)了財，就說鄭老師你一年不就需要那么點錢么，我來幫你。他就成了我的搭檔，現(xiàn)在他生意也不做了，就提供資金支持，當我的助手，和另一個人一起編《往事》。

　　現(xiàn)在我主要就是做《往事》。主要就是想反映一點想法：對歷史，應該還原它真正的面貌。時至今日，應該怎樣解讀歷史？歷史其實不是太難懂的。

　　“中宣部一周要開一次例會，有關(guān)無關(guān)的單位、中央各部委都擠破頭要來參加。因為當時各個部委都存在打破框框的問題，都需要思想解放，這是很有意思的。胡耀邦當時是主張要把中宣部變成一個思想建設之地、思想解放之地。所以，我們當時的思想解放還能影響別人的思想解放。”

　　●1977年12月10日

　　任命胡耀邦為中央組織部部長。此后胡耀邦遵照黨的實事求是、有錯必糾的原則，率領組織部全體同志，打開了平反冤假錯案、落實黨的干部政策工作的局面。

　　●1978年12月25日

　　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確定胡耀邦為中共中央秘書長兼中央宣傳部部長。

　　●1980年2月23日—29日

　　中共十一屆五中全會決定重新設立中央書記處，選舉胡耀邦為中央書記處總書記。其中宣部長一職由王任重接任。(記者 韓福東 實習生 陳雅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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