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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nóng)民工人藝話劇初體驗
★ 文/劉恒濤 攝影/王曉東
12月1日下午6點多鐘,北京新發(fā)地一家搬運公司的搬運工,乘坐幾輛小面包車和中巴,趕到位于王府井大街的北京人民藝術劇院。林兆華導演的話劇《大將軍寇流蘭》7點半鐘開演——他們不是趕去看戲,而是作為演員參與這出戲的演出。
包括這些搬運工和建筑工人組成的100名農(nóng)民工,分別扮演話劇里面的羅馬士兵和伏爾斯士兵。他們事先被分好組,在兩個小時的演出時間里按照劇情陸續(xù)上場。
后臺入口站著一位北京人藝的工作人員,檢查他們的出入證——沒有證的一律不能進場。幾個抽著煙進來的農(nóng)民工被提醒不能吸煙,有的當場就把煙掐滅了,有的出門嘬完了才進來。
一位自稱是農(nóng)民工演員總負責人的中年男人帶了七八個無證農(nóng)民工,被擋在門外。他大聲打電話尋求幫助,夾雜粗口,那幾個農(nóng)民工則坐在入口處的沙發(fā)上靜靜等著。
走進后臺,一間將近一百平米的房間是群眾演員的休息室,一位五十多歲的瘦男人正在點名。群眾演員的服裝分灰白兩種顏色的長袍,套上就可以了。“羅馬人一組,伏爾斯人一組,還有一組跟著濮存昕打仗的!笔菽腥舜舐暫浅庵切﹪谝黄鹫勗捔奶斓霓r(nóng)民工。場面有點像生產(chǎn)隊開大會。
每位農(nóng)民工每次演出的報酬是30元。
北京人老焦是自己騎電動自行車來的。他以前是北京機床廠的工人,現(xiàn)在新發(fā)地做搬運工。老焦自稱喜好文藝,小學時候進過毛澤東思想宣傳隊,如今退休了,“來湊個熱鬧”。為了上場跑的時候“腳底下利落點”,他還自帶了一雙球鞋。
“開始很辛苦,一練一天,嗓子都喊啞了!毖萘怂奈鍒龅睦辖箍赡苁芰撕,偶爾會咳嗽。已經(jīng)演過幾場了,他對情節(jié)還不太清楚,上臺他們要喊的“馬修斯大將軍”,他記成了“烏蘭大將軍”。
喜歡相聲的老焦注意到了戲里的包袱。“護民官親禿子是個包袱,第一場沒逗笑,第二場到位了,昨天又沒笑。因為沒有反差,所以沒樂出來!
老焦對濮存昕和林兆華都很欣賞:“林兆華很平民,沒文化人的架子,就是一個小老頭,拉到大街上根本認不出來,他要的是內(nèi)涵,在心里呢。濮存昕也是,有一次走的時候碰面還笑一笑。越是有名的架子越小,越是半瓶子的越是拿著架子!
24歲的河北人小谷和老焦是同事,以前還做過建筑工人。來這里演出,他的感受是“一開始有意思,現(xiàn)在沒意思了”。對于劇情他仍然不甚了了,就覺得新鮮。
當記者問小谷緊張不緊張時,一旁45歲的老魏插進來說:“緊張什么?咱們又沒犯法,他們是人,咱們也是人,只不過他們是北京市民,生活條件比我們優(yōu)越一點。”
他們記住的臺詞,是戲里面濮存昕扮演的大將軍,諷刺性地問羅馬市民“刷牙洗臉沒有”,和說他們“張嘴一股大蒜味兒”,大伙兒覺得這個很“逗”。
記者向小谷提起,河南人王寶強以前也是個農(nóng)民工,現(xiàn)在成了當紅的主角演員,另一位穿著干凈的年輕人非常關切地問:“他是怎么進的劇組?”
60歲的老岳新鮮感來自第一次到劇場演出“我一個農(nóng)民,花錢也來不了這地方!彼麑∏楹苡凶约旱睦斫猓@位山東人是被安排“跟著濮存昕打仗的”那一組。他喜歡政治,在老家每晚都看新聞聯(lián)播,他覺得大將軍“官職大了,對老百姓不關心愛護了,脫離了群眾!睂τ诖髮④姳或(qū)逐,他認為“應該”,他通過大將軍的事情引申到了成克杰,覺得這個話劇“有社會意義”。他告訴記者,在現(xiàn)場,他一眼就認出了《渴望》里演燕子的那個演員,后來才知道她的名字叫“孟秀”,也是“很平常的一個人”。對于話劇里面用到的搖滾樂,小谷和老岳都很不贊成,覺得跟這個話劇很不搭配。
演出開始了,雄渾的音樂過后,要造反的羅馬市民該上場了,他們要從左側沖上舞臺,再從右側出去,然后從后臺跑到左側等著,F(xiàn)場大家緊張有序。
在演出的十幾分鐘間隙,幾位農(nóng)民工出來抽煙小憩。一位年輕點的悠悠地說,這部話劇讓他想到了岳飛。
演出約在晚上10點多結束,結束后很多人回家不一定能睡得上覺,因為“搬運的工作隨叫隨到,半夜兩三點鐘也可能會干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