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臺叫“影視情報站”的電視節(jié)目中,對《英雄》有了看似溫情實則粗暴的解讀。
問:影片的靈魂是什么?答:音樂。畫面上出現(xiàn)該片作曲譚盾的畫面,譚盾指揮樂隊的場面,很激情。一部耗費巨資的音樂片?
又問:影片會留下什么?張藝謀回答:色彩。若干年后,人們想起這部影片,會想起在漫天飛舞的金黃的樹葉中,兩個紅衣女子的舞蹈;在清轍的湖面,兩個男子在以武功對話,他們像鳥一樣在湖面上飛。一部大肆鼓噪的武打藝術片?
該劇不過是一個家喻戶曉的故事:刺秦。卻赫然列了三位編劇的名字,張藝謀親自擔任第一編劇,看來并不只為了拍一部色彩音樂藝術片。
刺秦有多種講法,這次講法有所不同。
秦王要奪取別人的天下建立自己的天下,失去天下的人就要殺他。殺秦王不容易,于是四大刺客選出無名英雄最終去完成這個使命,眼看著就要刺秦了,無名想起了“天下”兩個字,于是放棄刺秦,而讓秦殺了自己,其他兩名刺客也死于此事。
無名怎么就突然明白,得把自己的天下交給秦王,讓他來統(tǒng)一天下來維護天下和平?不知道。但我們從影片中看到,集權是有道理的,強權是有效的。秦國打趙國,喊著“大風”萬箭齊發(fā),其豪華排場也只有在海灣戰(zhàn)爭中見到過。弱肉強食,符合古老的進化論。(這是一部多么討好推行強權的片子,美國人竟沒看出?)
而趙國這樣的小國,雖然不擁有天下,卻擁有自己的文字,已經(jīng)存留了感人的影子。如果文字可以解讀成文化的話,趙國人已經(jīng)擁有不屈不滅的文化,就不一定非得一根筋去刺秦。
代表趙國文化最高成就的殘劍就悟出了不必非要刺秦,再刺則迂腐了。天下若可解讀為國家時,殘劍也很符合中庸。當然,這里講的并非忠君,而是忠于天下,忠于強權。比僅僅忠君更符合世界潮流。這大有深意的寓言和企圖,卻被粗糙簡單別扭的情節(jié)和飄在空中的人物搞模糊了。
最致命的毀滅,是它選擇了中國人太熟悉的武俠作為載體,被金庸和古龍演義至盡的武俠在國人面前很難出新討好。在西方人面前,也已有了余熱未盡的《藏龍臥虎》填底,《藏龍臥虎》雖在故事和人物上沒有突破,卻在武打設計上自然巧妙,于常景之中險藏崢嶸,就視覺藝術而言,已經(jīng)成就了。而英雄卻純粹玩虛玩概念玩工業(yè)制造,虛和概念西方人不喜歡,工業(yè)制造大場面又撞上了西方人的槍口。討好?難
如若得獎,則有可能是美國人覺得這部片子可用來教化拉登,但拉登不一定認,憑什么你的天下是天下,我的天下就不是天下?所以恐怖主義的問題也不是這么簡單就能解決的。再說,拉登定沒有該劇編劇的悟性,能夠悟出劍法的最高境界是“無人無劍”,繼后就和平了。布什也不一定認,搞十萬個“劍”字掛在白宮,布什也悟不出他為什么要和拉登講和平。美國忘得了9·11嗎?
這個企圖胸懷天下的關于和平的寓言到底應該怎么講?從權利斗爭講起便很難下臺,不太合適,秦王為什么非要一統(tǒng)天下?他不統(tǒng)一天下,歷史可能會更豐富一些。讓失去家園流離失所的人硬要突然頓悟天下之大道理,把生命和土地向敵人拱手相讓,顯然過于理想化,不人道,還癡人說夢。
《英雄》的靈魂是天下應該屬于強權者。若干年后,如果真有人要問這部片子給人留下些什么時,絕不是那些不足為道的色彩和武打,人們會這樣評價:有一群什么也沒想清楚的藝人,企圖胸懷天下,誤認為和平來自忠于強權,于是斗膽用電影演繹了這個愚蠢的頓悟。
來源:中國青年報 作者:南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