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秋天,我從香港坐上中國民航飛北京的班機,剛落座,空中服務員便輕聲對我說:“吳小姐,頭等艙有空位,請您往前坐。”
我看看周圍乘客不多:“沒關(guān)系,今天人不多,這里挺寬敞!蔽艺f。
“還是請您往前坐,方便我們照顧您。”他堅持。
我不再說話,跟著他的引領(lǐng)往前走。
再度整頓好座位,我拿起厚厚一迭剪報資料和書籍開始啃讀起來?辗藛T陸續(xù)送來茶水,我說謝謝,她趕忙接腔:“您要去采訪15大吧﹗您的工作對我們太重要了,為您服務是我們的榮幸!”
我的注意力離開了我手中的15大資料,向她抱以最燦爛的微笑,心中卻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時間仿佛回到幾年前,我在臺灣有機會搭乘中華航空公司班機時,我也常在空中服務員的好意和堅持下,自動升等。時至今日,這樣的場景在飛往中國內(nèi)地的班機上重演,這是在鳳凰衛(wèi)視開播才一年多,《時事直通車》才開播五個月后發(fā)生的事,而且不是唯一的一次。
我知道,我在重復做一些事,只是服務的觀眾群不同,但是對求知若渴的觀眾來說,不論是臺灣或大陸,反應是一樣的。這又讓我聯(lián)想起以前在臺灣搭的士,司機不肯收錢的場景。我深刻明白自己從事的工作對公眾具有甚么樣的意義,而我也終于感受到,我不再是臺北、香港雙城記這么簡單的兩個點,而是臺北、香港、大陸,我的兩岸三地情了。
有一次我參加香港同事的婚禮,同仁們起哄問:“小莉,甚么時候輪到你擺酒呀?”
北京同事接著問:“看來小莉你要擺酒,非得京港臺三個地方都擺!”我笑著回答:“好呀!”
事后想,這可能還是非做不可的事實。
剛到香港,每次碰到港臺的朋友,一定有人問:“小莉,香港好還是臺灣好?”
我老是笑著說:“如果您有一點錢的話,在香港過日子是挺好的!”
“瞧,出門有地鐵,出站就是購物廣場,和朋友逛街逛累了,隨處都可找到不錯的下午茶場所。心情不佳,搭個渡輪過海,欣賞維多利亞港繁榮的景象,只要你懂得享受,不是只埋首于忙碌繁囂的人群和高樓大廈里,你可在香港找到很多情趣,同時香港信息快,絕對是工作和自我發(fā)展成長的好地方,香港現(xiàn)在已是我第二個家!蔽艺f。
但臺灣不同,沒有那么緊張的步伐,尤其是我回臺灣多半是休假,就更能放下心情,會會朋友,照顧家人。在熟悉的地方,許多成長的記憶都會涌現(xiàn),我現(xiàn)在愛極了眾人都在上班,我一個人走在臺北街頭的靜沁,臺北是我重新充電再上路的地方。
隨著鳳凰的成長,現(xiàn)在進出大陸的機會比回臺北看父母的機會多得多,我對中國內(nèi)地的感情也由原本單純的出差,變?yōu)樾闹卸嗔朔轄繏臁?/p>
“小莉,你不是說8日來北京嗎?怎么不見你蹤影,讓星媽甚為想念!”北京同事打電話來關(guān)懷。
“小莉,你上次到上海主持晚會,我已經(jīng)把關(guān)于你的剪報寄給你了!”上海電視臺編導傳話給我。
“小莉,電視臺上你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是不是太累了,要小心身體!”觀眾在計算機互聯(lián)網(wǎng)上傳遞人情。
“小莉,恭喜你呀!兩會的報導做得很成功!”深圳的朋友給我留話。
有次北京的哥兒們送我上機場準備回香港,看著秋冬蒼涼的北京大地,我突然有感而發(fā),臨行前擁抱了一下我的兄弟說:“中國內(nèi)地對我來說,原只是兒時勃課書上的神州大地,我樂于一一去踏足探奇。但是現(xiàn)在,因為有了你們--這些好朋友,這片土地上的人們,使這里不再只是遼闊的世界,卻已成為我另一段情緣的依歸!
朋友說:“小莉,你現(xiàn)在是第一位縱橫在兩岸三地的電視新聞主播,你要好好珍惜!”
我不時收到一些中國內(nèi)地觀眾來信說,知道我在兩岸三地都吃得開,希望我代為轉(zhuǎn)達一些訊息。我在廣州外貿(mào)外語大學演講,學生熱情詢問:“兩岸三地文化、電視制作有甚么不同,怎么促進兩岸溝通?”
我總是笑著說:“雖然我1993年到香港時,并不知道自己肩負著如此神圣的使命,但事實上,我已經(jīng)不斷在做的,就是溝通兩岸三地的文化、思想和訊息。尤其是作為一個電視人,這點更為重要。因為我深深明白,所有的誤解可能源于溝通少,而誤解又可能造成錯誤的決定!倍液軜芬,繼續(xù)扮演這種溝通橋梁的角色。
記得鳳凰衛(wèi)視開播后北京分公司成立,剛開始北上和北京同事合仞是1996年10月到上海訪問上海市委書記黃菊和當時的副書記陳至立,并制作了七集《今日看上!--我眼中上海的變化。
北京同事是先從電視上認識我,或許因為在臺灣時所受的教育和工作訓練不同,再加上近年在香港的熏陶,這種揉和著港臺的熒幕氣質(zhì),對他們來說可能比較少見。他們表現(xiàn)出喜歡這個電視上的小朋友,但是既熟悉又陌生,像試探甚么似的,他們總是小心翼翼和我說話,想不到話匣子一開,不但溝通無障礙,彼此有說有笑,而且講到得意處他們會笑著說:“還是小莉厲害呀!”因為我以一敵眾,把他們?nèi)辗驍×恕?/p>
我常對他們說,對中國內(nèi)地文化我是“外地人”,而他們也不厭其煩地把我教會成“自己人”。對于了解港臺文化,我又成了“自己人”里的一面鏡子。
一位北京朋友說:“小莉,我知道很是不容易,一個女孩只身闖天涯,又在國際和華資公司工作!”這也是我自己很深的感觸。97年首一次參加公司節(jié)目研討會后,我有感而發(fā)地說:“謝謝鳳凰衛(wèi)視不但沒有把我當個外人,還像疼自己家里的孩子般照顧我!币惨驗閷ξ疫@樣的放心和支持,讓我更樂意全力為鳳凰衛(wèi)視打拼。
如果現(xiàn)在再讓我下腳注,我不只會重演1993年我說的豪語:“屬于中國人的地盤好大﹗”
我更會說:“屬于中國人的情感,好豐盈!”
而我慶幸的是臺灣、香港、大陸我的兩岸三地情不只使我視野擴大,更有朋友滿天下的驕傲。